程雪华:找牛
┃找牛┃
文/程雪华
陈老汉问独坐在柳树下的张老汉,你见过一头牛吗?
张老汉问,是你家的牛?
是的。
公牛还是母牛?
母牛,还怀了崽呢!
哦,牛不会丢,老牛了,会回来。张老汉从竹椅上站起来,说,坐下,说会儿话。
牛还没找到,哪有那心情。
我跟你说了,牛不会丢,养熟的牛咋会丢呢!张老汉说
我去山里看看,马上就回来。陈老汉说完,迈步朝山里走去。
张老汉摇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咋就听不出别人的话呢!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张老汉眯着眼,快睡着了。一天这样坐下来,不知要眯着多少次。脚步声由远及近,张老汉知道陈老汉回来了。陈老汉不是这个村里人,是离这有三里路的陈家边人,早年,两村的人,砍柴,种地,放牛,都会碰面。不是一村人,跟一个村的人一样熟悉,见面问好、打趣、吹牛。有时两个不同村的人坐在地头,同时从腰带上解下竹烟管,总有一人对另一人说,别解了,有一根烟管够了。说着话就装好一锅烟丝,用手抹抹竹烟管嘴,递过去,打着火。对方吧嗒吧嗒抽好,从自己的烟盒里撮了烟丝装上,说,尝尝我买的烟丝,又递过来。抽着烟,说着闲话,谈论庄稼的好坏。转眼半天过去了,拍拍屁股,各自回家。
陈老汉刚坐下,张老汉就递过来一支烟,现在没人抽黄烟了,都换成香烟。陈老汉摆了摆手,说,不抽。
我记得你会抽烟啊!张老汉问。
戒了。陈老汉说,前年得了场病,医生说,想活命,得把烟戒了。我觉得还是活着好。
你咋还养牛呢?张老汉说,别人都用机器耕田了。
养牛不是为了耕田,为了打发时间,放放牛,一天也过得快。有些不能跟人说的话,可以跟它说,说出来了,就痛快了。陈老汉说,村里还挺干净的,是你做的吧!
一天到晚,也没啥事,也找不到人说话。只能做这些打发时间,也让外面的人走到村口,知道这里还有人。
是呢,我要不是有头牛,时间更难熬。
我去年也养了头牛,过年时,我那小子回来,怕我放牛时摔了,硬是把牛卖了,还卖得便宜。气得我几天没搭理他。
你家小子对你挺好的。
是不错,本来我前年就跟他一家住在城里,巴掌大地方,转个身都屁股挨屁股。再加上我们这个年龄的人,鼻涕多,痰也多。不习惯,就又回来了。
我也一样,可这牛我没依他,死活我都不肯卖。都使上婆姨们的招数了,我抱着农药瓶,才保住了牛。
你比我小几岁吧!身子骨还硬朗,你家小子才放心。再过两年,你试试。
要不是前年生了那场病,我还可以种几十亩地呢!
你吹吧!
天也不早了,该回去做饭了。
要不,我们搭个伙,一块吃得了。
不了,中午煮好了,不吃就坏了。陈老汉站起身,说,注意一下我的牛,看见了,说一声。
好。张老汉应了一声,你明天还来不。
再说吧!说不定去别的地方看看。
张老汉看见陈老汉走远了,也起身朝屋后走去。那头牛正卧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反刍着。张老汉对牛说,还挺乖的,我比你那个呆主子更懂你,我侍候了一辈子牛。
天刚亮,张老汉牵着牛,找了块水草茂盛的地方把牛赶进草地里。张老汉看着牛吃草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
陈老汉真的没来。
张老汉牵着吃得饱饱的牛走到屋后,把缰绳绑在树上。张老汉觉得今天陈老汉会来。他洗了洗手,准备做饭了。
陈老汉来时,张老汉刚洗了碗筷,正想去大柳树下坐着等陈老汉。
陈老汉对张老汉说,该把牛还给我了吧!
你咋知道的。
我跟牛打了一辈子交道,还会看不出我家牛的牛蹄印吗?再者说,方圆几十里,还有第二头牛吗?
看不出来,你还贼精贼精的。张老汉“嘿嘿”地笑了一下,说,看见你的牛,我手痒了,就藏了起来。我可没亏待你的牛。
我知道,你也是老庄稼汉,不会亏待牛。要不然,我会放心把牛放在你这。陈老汉顿了顿,又说,我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那你就把牛放在我这。
放你这可不行,万一你摔了,我可赔不起医药费。我每天把牛赶到你这来,不是一样吗?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作者简介:程雪华,江西省抚州市南城县人,作品散见,《小小说月刊》,《天池小小说》,《故事会》蓝版,《抚河》,《琴台文艺》,《薪余报》等报刊,有作品获“西湖杯”小小说征文大奖赛佳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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