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穴回响7】钟锦钰:玉行武穴赏美记

玉行武穴赏美记

四川省绵阳市石塘小学  钟锦钰

现在是这年八月的第六日,我刚从连续两天的昏然梦野里醒来。

之所以说它是梦野,是因为它过于辽阔,而且充满奇异的神寓和魔幻。而且,这昏然又与现实发生恰好的勾连,比如,它促使我在早晨七点就捂着心口出门,只为去买一个老农新摘的葡萄。然后,它又催促着我,甚至还没吃下一颗,便又堕入它奇异与紫色的漩涡。但它也让我在漩涡里短促醒来,虚汗淋漓地去与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谈恋爱。然而,这恋爱都还没来得及把字音说完全,便又一头疲倦地坠入它的深渊。

我在这样的梦野里,和着那些刚刚吃下的药片,伴着那些前世今生的废墟残片,如是种种迷遇,如是种种开启,如是种种领悟,如是种种毁灭与更新。然后,便到了这一日,倏然清醒过来。身心周正,六魂安然。

是的,我刚从炼狱归来,这给予了我涅槃般的全新感。这样说,也许有点不好理解,好吧,那你或许看过《盗梦空间》,或者“外星人把人掠去,做了什么更新”之类的电影,又或者,就像我在西藏旅游时遇见的那个男导游讲的:要知道,神会在你做梦时,解答你的问题。

啊,我讲了这么多,其实是说:亲们,我回家那天,就被王婷婷的“接风酒”整趴下了,瓜了整整两天。

但我现在好了。有了意识看窗外灰白热烈的天色,听四围寂然而轰烈的蝉鸣。

在这寂然而轰烈的蝉鸣里,我此处行走武穴,所遭遇的美人儿,便清晰的浮出记忆的水面,一个一个,以其特有的姿态,向我走来……

1、抱着一袋煮花生的男人,和“他从身边过,就引发女人颤抖”的江湖一刀

一刀是我久已相识的人。

从多年前,他还是一个跟我这样长相一般的女子说话,还略带生涩的“伪青年”,到通过一篇文字而去俄罗斯看雪的“真才子”,到一个长挎包,随着屁股的扭动,有节奏地一打一拍的知行社的“谢帅”,到南通之夜,那个因为对自己有更高期许,而黯然神伤,陷入自责的,努力说普通话的“演讲者”,再到可以跳扭扭舞,可以将手机“啪”的甩在地上的“谢任性”,到逐渐用文字感召与唤醒与点燃与努力营造局部春天的“江湖一刀”,再到一举玉成“教育行走”这样利极众人的盛事的“发起人”。

整个过程,刀就像一株野成的三角梅,一开始,谁也没有在意。等到发现时,其势已经轰烈,铺墙攀檐,花叶俱灿。

在武穴的破冰之夜,我作为主持人,耳闻的最惊憾的句子,不是美妙的歌声,不是深情的告白,不是最匪气的地方话,甚至不是Daivd和文质叫嚣的要拥抱。而是,两个高大端庄,面目清雅的女教师,虽然她们一个位于莲叶西,一个位于莲叶东,但她们楚楚地站立起来,在刀妻的眼目下,在芸芸众人的睽睽之中,柔雅而肯定地作了同一个表达:其实,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亲爱的刀哥从我身边走过,我的全身都在颤抖。

上帝,刀至此境,夫复何求?

但,这样被人奉宠成男神,也丝毫没有影响刀在滚滚红尘里做“唠”的烟火男人。“唠”是刀妻,我取的。因为我知道的词语里,“唠唠叨叨”是一体的。

刀所有的烟火形象,比如抽烟,比如酒微醺时的放肆,比如跳扭扭舞,比如啃鸡脚脚,如是种种,加在一起,都无法与这次去赶到武穴的火车时,所展示的生猛烟火相并论。

情况是这样的。

当时,时间已经非常紧了。

我在检票口看见一个半熟悉的男人,一步通过,正猛烈地向里飞奔。他背上背着大提包,手里拉着一个黑色拖箱,另一只手,努力抱着一大袋煮花生。汗水早已浸透他的衣衫,就在他旋风样地狂奔时,身后一个女人的呼喊,就像一道魔咒,倏然按住了他前进的阀门。他被断了电似的,停下,并转过头来。

他是刀。我看见他满头满脸的大汗,急雨般淋漓而下。但即使这样,他也依然像一个地道的四川农民男人那样,调整了全身的方向,一边努力调适着因为重,而不断下滑的那一大袋煮花生,一边毫无责备地,温和地,走向那个因为慌张,而一时不知道票放在哪里去了的他的婆娘。

我与刀也有多次一同行走的经历,他总是一个挎包,一个拉箱,简洁精当,干练如风。但这一次,因为唠唠,他重新塑造了一个他都没意识到的,更加真切动人的烟火刀形象。

当我落下这些记忆时,我意识到:刀从来没有想做一个完美的人,所以,他对身边人依然坦荡地保有自己所有真实的缺陷,和一些让自己更加愉快的短板。但即使这些缺点如星星般多而繁复,又怎么样呢?仅就刀有能力发起“教育行走”这一项宏业,他的优点也如太阳一样,光芒万丈,造福四方。

这一点,也让我想到,世俗中的大多数人,总是对好人太过严苛,谈说中总是说: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好,他还怎么怎么呢。非要提出这人的不是,才算自己有了特别的见识。但对坏人,凡人常是因为害怕而连非议也不敢提。“他那么坏,我可不敢说他,不敢招惹他”。某一天,这一向坏的人,突然还给了他点笑脸,或者顺手帮他提了什么东西,他便嘴里连连:哎呀,其实他根本就不是那么坏,你知道吗,那天,他还……

好吧,既然对坏人,我们都可以那么宽容,那么,对于向着明亮那方的人,我们自然应该“更加宽容”。

2、万人迷


两个有鉴别力,甚至有品位的成年女人,公然表达了对江湖一刀身心颤抖的爱慕,这无疑引发了包括全体人员的羡妒。但这样奔腾而赤烈的洪荒之动,对在场的另一个男人丝毫不产生作用。

彼时,他因为又见了可恶的绵阳人,而又害了感冒,所以落座在侧角一个背风处,笑眯眯地受用着别人对一刀的爱慕。

他,就是万人迷——张文质。

说到这里,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所定义的万人迷,包括以下内涵:一、被迷者数量庞大,数以万计。二、被迷者分布广泛,具有“年龄、性别、美丑、老幼、高下、贫富”各不同的盛况。三、被迷者不仅仅是见到他时身心颤抖,更重要的是,买他的书,诵他的诗,说他的话,用他的思想,连手机屏保也用他的头像,生活因他而不同。

我不知道张文质是如何从一个长得不算难看的福建渔民,一步一步成为万人迷的。我知道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万人迷了。

听过一场他荡气回肠地演讲之后,他的万人之中,就又加了一个因为个子矮,挤不进中心地带,而迷得比较浅的我。

他是那种天生对词语的领受,有着非凡把握的人,在他的言说里,关于一个“热”字,可以有十种不同的层次和意境。经过他,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热是这样的热,还有那样的热。

而且,他的演讲从来都是随口而出,而每一个整理他演讲的人,都会发现,原话存字的任何一篇,拿出来都是文采斐然,结构严谨的上作。

但这只是他魅力演讲的一部分,他演讲的魅惑还来自他的声音,语调,语气,对于节奏和情绪的掌控。还来自他的表情和手势,以及在台上的走来走去。

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演讲至今,多年已去,我却越来越发现:张文质演讲的精彩度已经连同他本人一起,成为一种独特而全然的艺术。

而所有真正称得上艺术的东西,其核心就在于:难以用一种价值进行评估,难以用一种手段进行表现。

张文质是一个超级演说家,是思想的兜售者,是行为与方向的引导者。这让他看上去,像一个野心勃勃的革命者,或者至少是一个意欲有所作为的弄潮儿。但谁会料得,这样一个汹涌着势利的人,居然写得出“就是在梦里,悲哀也不可能被分担”的哀婉诗篇。

好吧,如果你以为,那他就是一个浪漫多情到骨髓里的载满伤感的诗人,那你就不会想到,他怎么会像一个热衷蛮力的渔民那样,叫嚣着让所有男人到台上做俯卧撑。

正当你以为,他原来只是一个像你一样,喜爱运动的普通男人的时候,他又正在匪夷所思的,那么温和而肉麻地与他见到的大多数女人和极少数男人拥抱。

正当你以为他第一时间,便唤出你的名,亲切地跟你交谈,而且还那么亲昵地拥抱了你,一定是你与天下美色决然不同的独特吸引了他,而暗生忐忑或者喜悦时,你却发现,原来,这只是他用来表达自己在一定程度接纳人的一种手段。

如果你因此以为他笑颜如面,心怀慈软,是一个天下大和的人,那你不妨试着给他讲讲伟大的毛主席和浩浩荡荡的文化大革命,我保证,你可以第一时间看见他脸色的风云突变。

如此,万人迷的核心是水,四围通达,灵异多变。但不变的,是他匪夷所思的勤奋。

我很难想象,张文质这样一个四处飞来飞去,被邀约到各处去演讲,而且我也亲眼看见即使一天之中,他也被分邀去各讲几场的人,哪来的时间,阅读那浩瀚如海的书目,哪里来的精力,如蚕吐丝一般,一缕一缕地结成自己不断新出的文篇。

而且,他看上去那么悠闲,懒散,坐在任何地方都气定神闲,就像一只刚刚吃饱了饼干,对生活满意得连恋爱都不想谈的加菲猫。而且,甚至在自己的书里,他也语重心长地告诫大家:一个人会睡懒觉是多么重要。

写到这里,我意识到,这就是张文质这种人最可恶的地方了。他们就像那个大家都听说过的“贼娃子”,他只给人们显摆他每天都有不同的鸡吃,却从来不告诉大家,他是如何挨打,如何在滚烫的油锅里练习捞肥皂。

万人迷张文质种种硬功之后,还有一种柔媚的上乘功夫。这种功夫,一方面来自自身的修炼,一方面还来自神的眷顾。那就是,即使处在人生快速衰老的阶段,十年之后的他,跟十年之前的他,在外形上也根本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那么毫不畏惧勇敢地去跟九零后的女生拍合影。因为,即使在她们那样新鲜得娇艳欲滴的貌美如花的陪衬下,他也依然算得上好看。

然而,张文质作为一个真正将生活艺术化的大家,他真正的卓绝之处,在于,他总是有本事将天赋中的不足,成功地转换为一种生活里的优势。比如,他的不过于高大伟岸的身躯,以及不过于英俊帅气,男人味霸气侧漏的气韵。这些原本的不足,却被他恰好地拿去拥抱每一位他所喜爱的人。正因为他帅得不够明显,男得不够顽烈,所以,他的拥抱才显得那么本真、自然和无邪。

如果你怀疑这点,你可以先让他拥一下,然后再让帅如Daivd或者俊如木春的,抱抱看。

3、长袖善舞与点穴功夫

然而,一个美好的谱局,即使拥有再声色俱佳的男人,如果没有美好的女人参与,那也无法美到哪去。狡猾如文质,朴直如刀,自然都懂得这个道理。

于是,白衣如莲,巧笑若甜,一个叫玉霞的女子长袖一扬,指尖一点,那个叫武穴的地方,便在2016年的洪荒大浪里,白白净净,周周正正地,开出一个叫“大美”的花朵。

“武穴”这两个字,总是让我想到中国武学里那种被称作“点穴”的功夫。动作精准,姿势优雅,点都不繁杂,却能击中要害,一招制敌。

这个联想,让我总是将“穴”字原本的二声,发成更有力的四声,以至于,被语文教师“唠唠”矫正了好多次。

然而,即使此时清醒如凌晨三点的我,在重新审视这两个字时,也似乎只能更加坚定当初的直觉。

是的,涂玉霞就是那个会点穴功夫的女子。

事实上,无论是“武穴”这个在中国地图上不使劲努力就很难找到,真正找到,又很难行走的地方;还是这届承办学校与往届和下届相比,都没有明显优势的种种承办硬件;乃至这年七月在整个武穴盛行的狂虐的暴雨和凶猛的洪水,都客观的言说了一个事实:涂玉霞校长所承诺与承担的“在武穴进行的第二届教育行走”,原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她就是做到了。

而且,是在她刚刚做校长不及三月的状况下;而且,是她参加第一次教育行走不过短短两天的状况下。她就这样心雄气壮,铁肩担道,吃了豹子胆,喝了烈性烧酒一般,不计后怕地做出承诺,提出申请。

她就像一个陷入狂恋的莽撞青年,顾不了自己家贫貌简,全凭着对那女子销魂刻骨的爱恋,而义无反顾地站在她的父母面前,言说自己的心愿,表达自己愿意为之做出的种种承担。

刀和文质是如何答应她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在“大美武穴,我们来了”的破冰之夜,有一个叫玉霞的白衣女子,在台上翩翩而舞。

然而,承办这样一个全国性的大型活动,其中大凡小事,里里外外,上下左右,迎来送往,林林总总。各种准备,各种预防,各种考虑,各种展示,各种细节,各种安排,铺沿繁复。其中滋味,绝非仅仅是一句简单的承诺,就可以完成的。

于是,这个白衣女子变成一个设计师,既构建大的框架和意图,又细致入微地刻画每一个细节,使其生动,完美,和谐,并且具有内涵和更久远的意义。

于是,她毫无悬念地成为那个最早到,最晚离开的人;于是,她理所当然地作为一道最美丽的风景,翩然于各种层面;于是,她当仁不让地在她的舞台上,展示“她的范儿”;于是,她神色怡淡地欣赏自己学校师生的精彩展演;于是,她舍我其谁地在离别晚会上发表肺腑感言。

于是,“武穴行走”这个原本不可能形成的姿态,因为她,便成为一个可圈可点,可歌可泣的大美诗篇。而她,也由此,创作完成了一个“小女子,大丈夫”的“有情怀、有胆识、有担当、有谋略、有血肉、有功夫”的“红颜英雄”艺术形象。

为女至此佳境,妇复何求?

但这样的境界对于玉霞校长而言,还并不完满。于是,在离别的欢宴曲终人散,了了之时,她犹如变魔术一般,凭空递给我一支之前并不存在的花。我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在活动中,我们有几次要给表演者献花时,都是用其他小玩意做代替。这支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它已经在我的手里。它是一支充满多重元素,富含多重花语的蓝色妖姬,但我甚至都没有能力表达我深切的感谢和惊讶,然后,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再见,我们便被分离拉开了,从此远离,从此走进。

4、同居女友


“当我们分离的时候,我们只是换了一种新的方式接近”,这句话同样非常适宜用在我对戴荔的感觉上。

戴荔是一个女人,虽然她的名字与军统特务戴笠是一个发音,但这只是方便大家对她的识记,并不影响她那像从一张古代字画里走出来的美女气韵。

事实上,自从知道她后,我总是想起我在少年时代一边跟父母在田里劳作,一边想着家里有一个我在某本破书里看过的田螺姑娘。她会从墙上的那张画里,走出来,烧柴做饭,打扫房间。等我到家时,饭正热,菜正香。她却又站进画里,笑意吟吟,留给我天大的幸福和满腹的狐疑。

当我有能力审视我对这个神话故事真切而浓烈的兴趣时,我意识到,原来自己从少年时起,就是一个渴望不劳而获的人。明白了这一点,我就踏实多了。

但后来,我又读到任何想法都可以成真的“金苹果”,读到可以载着人飞到任何地方的“魔毯”,读到可以让一个姿色一般的灰姑娘成为舞会之王的“水晶鞋”。这下好了,我原本只是想有一个田螺姑娘免费给我做饭和打扫房间的朴实的胃口,一下子大得海阔天空,幅员辽阔,以至于,即使《渔夫和金鱼》里,那个贪婪手法与我类似的老太婆的悲惨结局,也不足以成为我收敛胃口的提醒。

我就是带着这样的胃口,在行走武穴的微信群发表我的征友广告的:本人,女生,寻一女生武穴私睡。要求:1、愿意给我买早餐和盖被子。2、身材好,性格好。3、不打太响的鼾鼾。4、如果会讲笑话,前面三点可以全免。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需要征,因为同去的人一大把,但我喜欢玩啊,喜欢显摆啊。于是,这广告顺手就飞了出去。

分分秒不到,一个弱弱的回音,就从茫茫人海,芸芸众生的浩渺之中,清亮地跳了过来。

“我只有身材还不太好。”伴着这几个字形,一个叫戴荔的女子现了出来。

后来,在破冰之夜,戴荔站在台上,告诉大家说,她之所以回应我,是因为她天性善良,不忍心看我发出那样幼稚的邀请,被落入空谷,限于死无。

她站在台上说话的时候,身心舒展,眉目飞舞,话赶着话,一句又一句地没完。而且,还有一点紧紧把着话筒,生怕我快步上去,从她手里抢走的防范。于是,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说:她真是你屋里的人。

我们一见如故。故得都不需要基本的应付和过多的接触。早上我们一起去餐厅早餐,然后,她去活动地点,我回房间洗漱。由于她一定是帮我占据了一个适当的座位,所以,我总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甚至还有时间,考虑这个有意思的戴荔。

其实,一到武穴,还没住进酒店,戴荔的钱包就不翼而飞了。当然,一起飞的,还有钱包里的钱,银行卡,身份证,以及回去的车票。

我无法想象,如果我遇见这样的问题,会如何张皇、失落、与苦闷。但美得如同从一张古典画里走出来的戴荔,除了告知小范围的两三个人之外,便把这件也可以当做天大烦恼的事,悄无声息地消解了。而且,就是在事件发生后的第一个破冰之夜,她那饱含喜感的酣然畅笑,也足以将任何人深深感染。

但这样的“对于已经发生的勇于接纳和不受沾染”,只是智慧的一个阶段。“有效的处理与完善事件所带来的后续麻烦”,才更见功夫。于是,我们同屋的第一个夜晚,我因为长途之苦和破冰主持而疲惫不堪,她则通过一个一个电话,得到大量的微信金钱,并有序的挂失了自己的银行卡,以及得到“失去车票和身份证,该如何行路”的操作方法。整个过程,沉着、有序、始终保持温和。

我没有力气说一句赞美她的话,但我的心,已经完全接纳并喜悦了她。

她也是那种在任何学习场合,想坐在第一排,渴望学得更多的人。也是那种总是自然就与整个场合里最闪亮的人很快亲密与熟稔的人。当然,她也是那种对提升自己有瘾的人。她到武穴,完全是自费,而且,是刚刚完成学校的工作,还没来得及喘出一口休息的气,便一个人天远地远的赶了过来。而且,这边的学习一结束,她便要奔赴另一个省市,去投入下一个学术的怀抱。

这样的深度饥饿的渴望与非常明显的上进取向,有时候,会让人误以为她只是一个容量比较大的物器。但事实上,她还颇有一些女特务的潜质:聪明、机灵、能从纷繁的表象里嗅到事物的某些特质。而且,她还有“不知道没有身份证能不能坐上车时说:放心,我会又赖又蹭,死乞白赖也要上”的泼皮和坚持。而且,最可贵的是,她有自己独立的头脑,不凡的品味和美好的情操。

她有个晚场的演讲,由于不想我在现场给她增加压力,所以,她提前在屋子里大致给我说了说。这个“我教育生涯中的重要他人”主题,被她选取了一个非常巧妙的角度,极为真挚动人的事例,而勾人眼泪地呈现出来。我从她简白的叙述里,也感受到这个故事的成功,以及她本人从这个真实的生命体验里,所获得的形成她美好情操的那种的生发力。因为,她的生命已经被注入了这种质地的东西,所以,她所有的生发,都是来自内在的那个自己。正因为如此,她的生命姿态,才那么温和、有力,那么饱满,那么勇敢,那么灿烂,那么绚丽。

戴荔也给我的生命注入新的元素。

因为之前的我,还停留在“空有独自出走的抱负”阶段,但她出现之后,我便立即实施了“独自行走的实践”。世界,倏然便开阔、了然自得起来。

对于这样的戴荔,按照我一贯的艺术手法,我只能用一句来表达:哈,你那么棒,真不愧是我的同居女友啊。

5、偶然的波心

戴荔做演讲的这个晚上,我按照组织的安排,走进一间活动室。活动已经开始,大家正热情很高的介绍自己。主持人是一个眼睛大、个子高、在平常工作中能力超凡,所以年纪轻轻就被委以重任的美女。她说,请做主题演讲的人上台。

一个满脸微笑的女子就站到前面,经过一阵简短的小准备,就自然,随和地开始了。她以“最美的风景,在路上”为题,缓缓讲述一个女孩子如何在中国背景的教育生态里,一步一步,成长历练的过程。

这个故事,以一种淡白的引子,苦涩的开端,描述了中国边缘农村小学那种恶劣与困顿的现实局面,表达了人性在困苦中挣扎、寻觅与得到启示的灵光。她在一架没有人会使用的蒙垢了灰尘的风琴里,弹出了人生的第一个亮音。从此,就像黑暗里开始有光一样,开启了全新的自我塑造。

一个从真正的困苦里满带微笑走出来的人,是绝对不能小看的。

于是,她在“虽然在新的城市小学工作了一年多,但校长几乎都不知道有个我”的情况下,恪守一个教师的职业操守,主动要求跟别的新教师一样,去上“汇报课”。因为,她在学校就是一个打杂的,没有自己的班,没有自己的课,所以,大家也都不以为她应该上课。

在她的要求下,学校在整个安排里,多加了一个她,时间为这一天的最后一节。最后这一节,比正常的上课时间少十分钟,而且,由于担心老师还要给孩子们布置作业,讲讲事情,所以,这课就上得更紧了一些,早早便结束了。

第二日,在学校一棵大树下,远远看见平日里敬如鬼神的校长居然在向她招手,全身顿时毛骨悚然。硬着头皮走过去,校长简单地说:嗯,你知道,我们学校的张老师,下期就要退休了,她那个班,就交给你接,你下来准备一下。

平地起惊雷,天空炸开一道夺人心弦的闪电。

“要知道,那个张老师,是整个我们区域最优秀的特级教师。她那个班,是我们省的优秀班。”这个名叫邓爱华的女子在讲述这一句时,语言和表情里显露的惊诧,让我们感同身受。

事实上,这个女子随后开启的一系列生命表现,完全证明了那位校长果然非凡的胆识和眼光。我想,也许这个校长本身也就是那样的人,所以,他可以从一些微小的信息里,准确地捕捉到,哪些人具有与他相似的生命密码。

所有的优秀,丰盈与美好,都在苦与血的煎熬里,在泪水与汗水的滋养里,在凤凰涅槃的大火里,在雄鹰重生的高山和石块里,一点一点,一丝一弦,幽慢而冷寂的长出来。等人看到时,她的美,已经那么从容,坚定,不容置疑。

我想,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她的。

我用云淡风轻的眼睛,看着她,但内心里全是满满的赞叹。她就像天空中的一片云,偶然投到我的波心,很快就会飘离,但我不会忘记,她是如何美妙地扰乱了我的平静。

6、如是“官人”

一个演说者,在演讲的当时,能够吸引人,感染人,引发人的思考,在讲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还对人产生相当的影响,使他在一定程度发生改变。这样的演说,无疑才是成功与有意义的。

但是,当我要演说的那个下午,我根本还没有这样的意识。我有的只是,午觉也没睡的,穿过热得飘火的街道,比正常时间更早的来到会场,进入播放室,拷好ppt,然后,在中间第一排左手的第一个位置,坐下。

当我正要给自己喝一口水时,我发现旁边有个男人费解地扫了我一眼。

虽然,他只是扫了我一眼,但他依然准确的发出:“这人怎么不太懂事”或者“没想到有人居然会这样”的信息。

这个信息,使我突然意识到:他一定也是要上台的,某某。

幸好这个时候,张文质和江湖一刀等纷纷过来了,我嫌不断起身让位很麻烦,便一转身,扭到旁边一栏的第一排坐下。然后,有了时间和心情,去翻一位老师带的安排表,打开一看:啊!这个也要上台的男人,叫方华。是一位声名远鹤的教育家。在中国很多顶端教育杂志开专栏,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当官的——江西弋阳教育局长。“中国十大最具思想力局长”是他公然的名片。

我明白了,难怪他会那样费解地扫我一眼。

但他又不是绵阳的教育局长,况且,我也不是“厦(吓)大”的。

于是,我随手将安排表还递回去,半躺下身子,开始聆听台上的好歌曲。然后,歌曲结束,余音绕梁,在大家献给歌者热烈的掌声里,我站起身,朝台上走去。Yes ,my time is coming.

20分钟之后,我下台,那个扫了我一眼的男人,上台。

他的时间多,所以,开场白里有很大几句话,用来调侃一刀和恭维女主持人的颜质,以及开场歌者的美妙,当然,出于官场的周全和基本的礼貌,他的夸赞里,也夹带上了我。

他的话题是“教育的理想和现实”。

“人们说,你太理想了,是换一个方式说你傻。人们说,你太现实了,其实是说你能力差。不要太理想,还是现实一点吧。这是我们常跟自己说,还跟别人说的一句话。”他以这样纠结思辩式的语境,展开自己的主题,逐渐深移,从而阐释自己理解的“理想与现实”:没有现实的理想,是无根之木,没有理想的现实,是无源之水。理想与现实并不对立,也不完全矛盾,而是相互渗透,彼此交融的。

彼时,我正处在没睡午觉的困顿,和任务完成的松懈之中,注意力非常难以集中。但是,即使在这样的状态下,也有一些闪亮的语言,扑扇着小翅,闯入我的心间。

比如,他是一个不管钱,不弄权的局长,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落得一个清静,才有这种可能,行走到这里与大家相遇,不然,我这个时候,应该行走在行政事务之中。”

我觉得这句话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对于普通人而言,好不容易做到官,却一不管钱,二不弄权,那这官当到做啥呢?所以,借此,他成功而巧妙的夸耀了,他比一般人,境界高。

作为一个教育名人,而且具有一定的权重,所以,很多教育变革以及教育热点问题,便总有人愿意知道他的高见。他讲出很多事例,谈论了自己核心观念,最后总结为:“坐而论道,不如作而论道”。从而明确表白,他是一个实干的人。这是他继肯定自己比江湖一刀好看后的第三次自我夸耀。

在提到自己的一位校长时,他偶然飘过这个校长的一句话:如果连体重都控制不了的人,谈何管理?

这让我不得不去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他看上去,黝黑而健壮,很man,像一个热衷塑脂健身的商人,或者什么经济开发区的某个部门的野心勃勃的负责人。但他一点也不像个学者,更一点也不像个教育局长。我想,这,或许是他对“一个不像医生的农民不是好律师”这种神语的最佳诠释。

事实上,似乎,他也有意识地弱化自己是一个读书的人。因为,在他独特的对现实人性的理解里,他敏锐的嗅到:“当人们知道你这么老,还在读散文或者诗歌时,他们会认定你是一个失意之人”。而且,早年最基础的生活常识,也使他在领略文字所带来的理想意境之美时,也清楚地知道,那美丽的风景里,有蚊虫会把皮肤咬出大红包,而且,草地里的湿气,可能会让人得湿疹的不堪现实。

如此,他便历练出一种特殊的功夫——在理想与现实之间,从容游弋,即浪漫又客观。

正因为这种浪漫与客观皆具的思维特质,所以,才派生出“弋阳教育独特而强大的家校关系”。整个弋阳,通过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活动,举措,促使家长成为学校教育的志愿者,参与学校建设,将原本彼此两立的对面,一举转为同一战线。

角度改变,角色改变。家长与学校,不再相互推诿,相互责难,而是共磋商、同担当,真正成为“教育合伙人。”

毫无疑问,对于学校而言,家长,就是社会。当这种“家校构建”模式真正成立之后,也就意味着社会力量注入学校。那么,当整个区域的社会力量,都以一种主人翁的姿态,以一种学校志愿者的身份,以一种渴望成为“最美育人家庭”的心境,参与学校的教育生活,如此,一千多万的捐赠就自然而然,如此,“用良好的校风,影响家风,改变民风”,就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一种简白真切的现实。

“用良好的校风,影响家风,改变民风”,这一句不算复杂的话,蕴含着这位十大思想力局长非凡的教育理想,和卓越的现实智慧,以及一个中国教育家应有的社会承担。从根源上而言,是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情怀反映。但他最可贵的在于,他不光同一般文人一样,具有这种高远的理想情怀,而且,他还为这情怀找到一块足以安放,足以生长的,广袤而肥沃的现实土壤,而且,有幸亲自看着它,一天天,长大。

方华局长是从一个农村教师,无所依持,凭自身才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其中不易,可想而知。如今得到高位,却能不被高位虚名所困,腾出手脚,施展雄才大略,图谋大道,造福一方。能得成此种善果,非大智大勇大狡大诈之人,难以完成。所以,他努力长出一张面目朴实,方正憨厚的脸,以遮掩他黄河般奔腾狂啸、波澜壮阔的野心。

所以,在我的眼里,他是一位豪雄。所以,当他非常难得地冒出来,对群里一位美女的文章大发夸赞之时,我对他的预设就再得到证实:是的,他就是那种,即干得了大的正事,又解得了小的风情,还能使点小坏的美妙男人。

好吧,如果,大家觉得我对他的夸耀有点言过。那么,我只得告诉大家:作为一名合格的小学美术教师,我总是鼓励一个已经做得很好的孩子,向更高远处绽放自己。事实上,这比花苦力去辅导一个完全没有天赋的学生,要轻巧有效多了。

7、老邪与老猫

整理出发前的箱子时,我将一本书,放进去,又取出来,然后,还是又放了进去。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作为一个负责的女人,一定不要轻易答应别人什么。

这本书,是给黄老邪的。

彼时,我刚加她为好友。她正称我为:52.

再之前,是为了让大家破冰之夜不过于陌生,所以,在一个叫老猫的人的首倡下,大家在群里发自己的照片,以露个脸。于是,我也努力选了一张用美图软件秀了十道工序的照片,勇敢地发了出去。

过了很久,终于有好人风很配合地问道:小姑凉,你好多岁了啊?

前不久刚刚满五十二。我羞涩地答到。

四下无语。

又过了一阵,一个叫黄老邪的人冒了出来:嗯,比我还老。

她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为什么看上去,只有52的一半呢?

考虑到她是桃花岛的黄老邪,多少也是有点鬼眉日眼,并且见过一些世面,于是,我只能打肿脸,说了一句大而无当的语言:我的小名是天山童姥。

好人风便站出来,在黄老邪面前夸我:就是,她就是那个“老不死的”。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然后,加上最初那个提议者老猫,我们惊讶地发现:老邪,老猫,老不死的,完全可以搞一个现代三老组合,于是,“三老”就这样诞生了。只不过,为了公平,原本发音很长的“老不死的”被微调为与他们一致的两个字——“老妖”。

加好友的时候,我正在朋友圈卖书。老邪看了,无遮拦地问:52,没有老邪的吗?

我自然知道,一个在桃花岛住的,那么深度寂寞的人,一定书多得下辈子都读不过来。

但老邪不弃,说:读不过来,也要挑灯夜读玉书。

我的虚荣一下子被点燃了,信口开河的许诺:那,给你揣一本过来。

老邪黄黄地接到:带着体温。真好。

真正见了。其实,老猫、老邪,都是羞涩而安静的人。见了我,都淡淡的稳住一种小慌张。但我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女人,于是,破冰的第一个环节,便是“三老”齐上场。

高瘦的老猫蹑手蹑脚,羞得无处安放。场面就靠老邪撑着。她努力表现得稳重淡定,但即使那个宽宽的眼镜,也无法遮掩她脸上泛起的红晕。哈哈,这可正合了我那黑坏的心。

后来,我们就各自忙着,彼此连相互点个头的时间似乎都没有。然后,一直到我演讲结束的那个夜晚,我才得了情绪,将那本书呈到老邪面前。书中有我描的字,字里有一只眼睛,在布满星星的夜里,放出探索与求知的光明。

跟老邪这样,跟老猫就更是疏离得远了。

我与他,在状态上相距甚远,他朴实、厚重、整个人充满中国古老的苦难。我狡猾、肤浅,整个人像一只游手好闲的花蝴蝶一样翩翩美艳。偶尔,也远远看见猫,但也只瞄过他一眼,还来不及它念,便投入新世界的灿烂。

最后一天中午,由于时间过紧,太阳大,路远,我便没回酒店,留在会场的座位上简单休养。猫在几步之外,惶惶看我,终也是没有过来。我虽有意与他交流,但由于晚上还要负责活动主持,精力不够,也便暂且搁置。

但,三老一定要一起合照,这是我们共同的坚持。

照片上,高高的猫在中间,我与老邪分布两旁。在会场柔亮的光景里,画面看上去,很和谐,很宁静。

晚会中,我捏着话筒,呼叫猫,让他出来给大家表演一段原生态的信天游。有人回应,说:猫校已经回家去了。

这个夜晚,老邪带着她浩荡的团队,为大家呈现了一个大气的表演。我也在欣赏表演时,领略到老邪继“很黄很羞涩,以及书读得多得像红梅的表叔那样数不清,以及她书法功夫了得,已经到了每个早晨都要遛几手的习惯,以及她为人仗义,一路出行,对很多人施以援手”等等之后的又一个特点:她台风很稳,气场很足。

彼时,她在台上朗读。她与她浩荡的团队,构成一个充满张力的对称。她的声音低沉,圆润,像一颗汁水丰足的葡萄一样,饱含丰沛而甜蜜的情感。但这情感,都被深深地包裹着压得很低,然后,随着她的舒展,一点点渲染出来,泽人心怀。

老邪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女人。但这种魅力,需要用时间和心灵去发现。

她看上去,非常中性。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丝毫女人的脂粉气,也找不到丝毫搔首弄姿,意欲勾引什么的风情,甚至她的诗歌和她那手晨练的书法,也更多的是一种浩然大气和生命奔腾的野性。她就是那样干干净净,朴实舒坦,大方天然。

我想,也许,她就像一条河,已经走过了“做小女人的那种溪水潺潺,婉约清浅”的阶段,她现在是一条开阔平静的大河,河的两岸,风吹着初黄的稻谷,更远处,远山含黛,静默无言。

我们三个,连道一声再见的想法都没有,便各自消散了。

但这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我们有伟大的微信。

于是,任我一路上山入洞,东游西荡,我始终在那二老的眼界里。只要一在群里说话,那二老就会弹出来,做一些简单的呼应。如果我不小心得罪或者欺负了谁,猫就会陪着小心地替我圆场。当然,最奇特的是,每次我漫不经心的进入群,总是那么刚刚好的遇见老邪在发红包。唉,我的神啊,难道我就这样,吝啬到本能地不愿“肥水流入外人田”。

这样也就罢了。但老邪还认真的给我们仨排了序,猫老大,邪老二,我则终于做了梦寐以求好久,但因姿色不够而始终无法如愿的“小三”。

这样也就罢了,但老邪和老猫还时不时的发一些私包,极大的增加了我们老年生活的刺激和丰饶。

是的,我们就这样在分开之后,更完全地结成了“一伙的”。

但猫和邪总是比我勤奋懂事,而且深具才气。所以,他们两个都早早写出曼妙的文章,来记录他们这次的行走。邪的文字,深沉凝炼,偶尔露出黄色的邪气。猫则相反,字里行间都是纯洁与柔婉,而且,带着纤弱而敏感的楚楚的疼痛感。

我们,一个塞北,一个西南,一个在路上东西奔窜。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依然是“一伙的”,而且,这团伙结得如此天然,组织结构又如此松散,就像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一般,还有什么可说,有什么可忧的呢?

 8、四叶草和叶欣


“你是否有因为一个人的声音,而爱上她的呢?”

这是我在聆听四叶草朗诵《葡萄熟了》时,发出的自问。是的,我就是在听完四叶草的朗诵之后,喜爱上她的。

其实,四叶草是继戴荔从茫茫人海回应我后,紧接着,冒出来与我交互的人。只是,彼时,我的身旁已经有个“她”。

后来见面,她温婉,贤淑,满目含笑。一眼看去,就是那种颇具“坤德”的好女人。

她也是一个人,历经种种考验与磨难,来到武穴。一定是这磨难过苦过艰,难以与他人言,所以,她的泪水,时常因武穴生发的种种美丽而暗流。

“这是幸福的泪水”。她一边流泪,一边微笑着说。

我自然也有与她说话,甚至与她在合影时亲密的搂抱。但在聆听《葡萄熟了》时,我依然被一种陌生的美丽击倒了。

她的声音那么朴素,明净。情绪中带着那种由于超越了欲望,而变得更深广的充满真切爱意的平静与淡定。一字一句,轻读开来。没有爱,没有怨,只是风轻云淡地言说某种事物:秋天到了,葡萄熟了,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只有她知道,她的心,在多么强烈与震撼的喜悦里,在多么狂热与暴虐的忧伤里,在多么深重与久长的祈望里。但她什么也无法说,什么也不能说。她只能照着文质的诗句,一字一字地赋予她的音韵,一字一字的赋予她的声形,是的,葡萄熟了,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后来,也通过一些渠道,见到她小菩萨一样的慈悲心肠,见到她给自己母亲缝制的花被子。绿色的花,红色的花,迷乱了整个土炕。她就在我万里之外的心房,撒了一片花灿灿的阳光。

“要知道,四叶草,是幸运的象征”。一想到她,我就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一缕轻笑便飘至我的嘴角。啊哈,她给了我美好,她却一点不知道。我喜欢这样。

但,红衣女子叶欣的美丽,却气势汹汹,纵横四野。

后来,我一想起她,就想到“为什么生活里那些姿色简陋,好吃懒做的文艺老男人,往往会比一个年轻生猛的小仙肉,更能虏获女人呢?”

啊,那是因为,狗日的他们,说得出这样一句麻死人的话:她的美丽擦亮了我们的眼睛。

这句话是刀说的。而且是“站在会场上,当作所有人的面,用大号话筒,义正词严地,大然然地,很敢负责地”说的。

我在台下,笑得深以为然。刀有很多漂亮的话,但这一句,是这段时间里,最漂亮的。

刀这一“刀”,使我幡然醒悟,我之前总是跟女人大段大段、半天半天地讲道理,真是荒唐至极,从今后,我要学刀这种手法,只一句,就要她花色突变,心旌摇曳、枝叶乱颤。

但,所有人都知道,红衣女子叶欣,对于这句赞美,是当之无愧的。

她是仅有的,非教育人士。而且,她是少有的,为这个活动提供资金捐助的人。事实上,会场每个人放在酒店的文件袋里,都有一份她巧费心思的礼品。而且,她以真挚的热情,饱满的兴奋,全程无缝地参与了整个活动。同时,她又生得那么富有姿色。明眸皓齿,一举一动,风情万种。同时,她又那么可亲可爱,像一个美丽的精灵,或灵动,或安静,始终微微的发出笑的甜蜜。似乎,只要你一看见她,就能感受到她正对你发出的真挚的爱的邀请。于是,你是无法拒绝的,也是不忍心拒绝的,甚至是主动被她吸引。于是,就连张文质也在舞会的第一曲,便向她发出共舞的邀请。这下好了,在万人迷搂抱的轻舞飞扬里,叶欣飘飘若仙的红裙子,再一次成功地搞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但这没有完,作为她的微信好友,我们的分开,并不是有效减少她美的酷虐,而是正式的开始。甚至,当我还在火车上,咬着一块饼干,开启百无聊赖的慢摇时光时,她就在朋友圈,晒了十八张火爆性感的泳装照。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如我一样,感觉到热辣辣的鼻血“唰”的一下,就要流出来了。

神啊,红颜怎么会是祸水呢?红颜应该是鼻血。我的虚弱这样想着。

9、他

他一般都在音控室。那里是他的地盘。虽然他没有说这句话,但他的姿态已经表达得很明白。

他是一个有气度的人。虽然他几乎没有刻意展现,但他的气度,就在那些简单的举手投足里。

他声音充满丰厚的底蕴,可以想象,只有一开唱,就会有多么动听的旋律。

他走路时,昂首挺胸,全身像受过训练似的,自然地力挺高昂。

他做事时,快捷,轻盈,有序。

他是那种你不认识他,就会暗里欣赏他的人。

最后一天下午,大家都去晚饭,我留在会场。

他也在。

跟着一些大孩子做会场的整理。清理桌面和地上的垃圾,将椅子头垫处被弄歪和弄皱的衬套,一个一个理正拉平。

他做这些,像一个艺术家在一笔一笔处理自己的画。心平气和,要求完满。

他与我几乎没有说三句再多的话,但他让我发现:如果中国的男教师,有一少半如他这样,那,中国的教育,自然就是强了。

10、天上的人

“我们都是天上的人”,这句话是在张文质的文字里读到的。但原创它的人是——雷师。

雷师,即大名鼎鼎的雷祯孝。是整个“第二届教育行走”华彩画卷里,最浓墨重彩,最有力道,也是最可爱的一笔。

破冰之夜,在戴耘教授的介绍里,这个满身乐呵呵的小老头,以独特的谦和,幽默,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次日一早,开篇第一场的讲座里,他以丰沛厚重的才华,饱满浓烈的生命体验,幽默智慧的思维方式,奔放率性的演讲风格,一举引爆全场。

他谈教育的三大改变。谈每个人都应该的对自己生命塑造的承担。谈武则天威胁那个不怎么听招呼,还在天上下围棋的牡丹花神,要把所有的牡丹连根拔除,烧成灰烬。在权力的硬威之下,花神也是赶了下了,只是比别的花神晚了几分。于是,百花齐放,便成了百花竞放。他谈看牡丹就要去洛阳,就像看洪水就要来武穴。他谈为什么只有孙悟空学会七十二变,而他那些师兄弟们却没学会呢?他谈美国的一位总统说:我们的国家那么大,应该可以容得下几个主义。

我在台下,看他激情迸发。想着自己要如何做出三大或者十大改变,或者七十二大改变,才能如他这般,在73岁时,还生得如此精彩,老得如此有风采,老得这样人见人爱。

雷师自然也是颇有天趣的人,我们一群人在他的房间喝咖啡,学他糊弄人的拆字和看手相。甚至当戴耘教授过来后,我们还立即进入状态,在雷师面前逗演了一番。雷师从我们的嘻闹里,给大家解读其中的原理。他让我们领略到,对于一个真正智慧的人而言,生活无处不学习,生活无处不修行。

行文至此,掩卷而思。

我想,生命本身,就是一场教育行走的过程。无法确定会遇见什么事,遭遇什么人,逢着怎样的环境,撞上怎样的天气。但,对于一个智慧的人而言,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是学习的资源,都是自我教育的机缘,都是人生历练的手段,都是修行的一种法门。如此种种之后,也许,在某一天,在某个时间,我们会倏然发现:哈,原来,我们都是天上的人。

玉玉  2016年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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