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山：烦恼三千

┃烦恼三千┃

文/王红山

上帝化身牧师，来体察人间的痛苦、欢乐和烦恼。

“亲爱的孩子！”这个特殊的牧师面对一个垂危的老者，老者衣衫褴褛，躺在半片毛毯上，头上的立交桥不时有汽车隆隆驶过，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酸臭味，牧师皱皱眉头开口问：“转眼一生，你最美好的回忆是什么？”老人望着牧师，眼睛斜向上一轮露出灿烂的笑容：“是恋爱，是的，是恋爱，懵懵懂懂中，我看见她就心情愉悦，身体充满力量和激情，无数次偷偷走在她身后，送她到家门口，美妙极了，特别是她偶尔的嫣然回眸！”老人沉醉其中，只是一下说这么多话，气接不上，喘息浓重起来，牧师轻轻抚摸老人的额头，老人立刻停止了喘息，脸色也红润起来。

“人间美好，这一生你值得了，那你最痛苦的是什么？”牧师望一眼头发蓬乱的老人，又看看四周，他觉着问得有点多余，这个流浪汉肯定会抱怨没钱，痛苦这一生的坎坷和穷困。老人思索片刻：“是婚姻！我有爱人，可她不是我要找的爱人，可我曾以为她是我要找的爱人，又或者， 她以为我是她要找的爱人，可我不是她要找的爱人，或许是我们彼此对爱的期许太高。”这个回答让牧师很意外，他有点不甘心：“你难道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哦，或者说不介意吗？”“我的生活崎岖坎坷狼狈不堪，这都不值得痛苦，人都是哭着来到世界的，痛苦与生俱来，锦衣玉食和家财万贯并不一定是幸福。”老人轻叹一声：“我是想说生活是自己一次次选择的结果，无需抱怨什么。”

牧师轻轻划着十字：“仁慈的孩子，你会直达天堂的。如果时光倒流让你遇见十八岁的自己，你会给他一些什么忠告，也许你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老人呵呵呵笑出了声：“告诉什么?难道告诉他，你将终身忙碌，最后沦为流浪汉，在夏日的一个立交桥下，凄苦地死去。又或者告诉他，遇到第一个挫折的时候就跳进多瑙河。”牧师也笑了：“我想你不会。”“是的，我不会，我只会告诉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恋爱，去选择，去生活，走自己的路，无论痛苦和疾病，成功与财富，坦然面对，勇敢承担。娶一个女人，生几个孩子，努力工作，让女人和孩子有饭吃有家归，所有的时间平凡而奔忙，直到去见上帝那一刻。”

牧师沉默了，良久，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此生的烦恼是什么？”老人安静地闭着眼，他的呼吸渐渐加快，胸部明显开始起伏，突然他睁开眼：“我流浪乞讨，每天为面包奔波劳累，直到沉沉睡去，一睁眼就饥肠辘辘，又四处乞讨，我哪有时间思考那么多问题。我原以为自己没有什么烦恼，直到此刻遇见你，我突然感觉我的一生烦恼不断，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那就是:一个流浪汉，将死的时候，遇到一个喋喋不休提问的牧师。”

作者简介：王红山，山西省晋城市人。笔名：唐风，山西唐风。作品散见于《小说月报》《小说月刊》《小小说选刊》《小小说月刊》《天池小小说》《意林》《今古传奇》《传奇故事》《荆楚闪小说》《吴地文化闪小说》等刊物，小小说收入多个选本，小小说、散文偶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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