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苗 || 念亲恩
又逢一年寒衣节，中国人素来是一个注重孝道的国家，当时，晚上7点半左右，街上十字路口不时能看到嘴里絮絮叨叨蹲在地上烧纸钱的人们，有年长的老人们，也有如我一般的年轻人，以此方式来祭奠对逝去亲人们的思念，那情那景，让人不免感伤…
夜很冷，预报说之后会有一次大降温。今年的寒衣节，我带了儿子一起给已故多年的母亲去送寒衣，以前一直觉得他太小，怕带他去烧纸钱，总归觉得不太妥当，或许潜意识里还是有些许封建迷信的思想吧……如今儿子五岁半了，只见过母亲的照片，偶尔我会对他提及母亲的一些往事，在他的记忆里，不曾有母亲的影子，当然也不曾享受过来自于外婆的疼爱。
买了纸钱和寒衣，又向他人借了粉笔和打火机，画好烧纸钱的圈，将装纸钱的塑料袋平铺于圈外，告诉儿子：你要跪着给外婆烧纸钱，儿子很听话的照做了……
我也不例外，烧纸钱的时候，嘴里也如同他人一般，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妈，我带娃来给您送棉衣送钱来了，您在天上要保佑咱们全家老老小小都平平安安，身体健健康康，啥事都顺顺利利的……每逢这个时候，我都特别感伤，总会泪湿眼眶…儿子突然也开口学着我的样子说到：外婆，我是轩轩，我来给你送钱啦…儿子如此懂事，我很欣慰…
回到家洗手的时候，才发现镜子前的我因刚才烧纸钱的时候被火燎到了前额的一小撮刘海，已经变焦黄卷曲，静静望着镜中的自己，双目依然微红，我并没有因头发被火燎而感到难过，在我看来，那是母亲回来看我了，她想亲一亲我吧…
母亲是我一生的遗憾与心痛！子欲养而亲不待的这种感受我最能体会了。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是一位善良、勤劳、坚强的农村妇女。小时候，家境不好，父亲属于上门女婿，母亲从小由外爷独自抚养长大。加上我们姐弟四人，母亲一人每日两餐要做全家七口人的饭，况且，还要忙活田地的农活。印象中，每每晚上我们坐在灯下写作业，就看到母亲独坐一旁，自己给自己在揉胳膊捏手腕，如今想来，甚是心疼……
母亲在村里的人缘与口碑极好，能干热心手又巧，小时候，母亲经常在集市上扯些花布回来，踩着家里的那台旧缝纫机，变魔法似的，给我们做出漂亮的衣裳，穿出去，总能赢得邻居的赞许，因而我的心灵手巧，姐姐与妹妹都说我是遗传了母亲的好基因……
小时候，胳膊被摔断过一次，现在肩膀上依然有很长一道疤痕。懂事之后，听父亲对我提起，胳膊摔断那一次，在那个年代的农村，汽车几乎很少，为了送我去医院就医，母亲抱着当时受伤哭的撕心裂肺的我，跪在大街上哭着哀求农用车的（农村称之为蹦蹦车）司机，让他载我们去医院，住院两个多月期间，母亲是在狭窄的床尾靠着度过来的。
出院后，母亲为了给我补身体，不惜借钱都要给我买龙牡壮骨颗粒补身体，就是为了让我的胳膊长得更好。家里的鸡蛋，母亲自己从来都舍不得吃，之前都是给上地干农活的外爷和爸爸吃的，母亲都留给了我一人吃，破例给我买了娃娃头奶粉，怕姐弟几个要喝，妈妈每次都把奶粉给我冲在煮过面的面汤里，这样就不容易被她们几个看出来，如今的我比姐姐妹妹长得都……
可是，母亲却忘了她自己，她被农村的繁重农活，被带我们姐弟四人的辛劳而累出了心脏病，虽然之后父亲借了外债给母亲装了心脏起搏器，但没有维持几年，母亲便频频晕倒，在干农活的地头，在做饭的厨房，甚至在她上厕所的时候……
母亲去世那一年，我16岁。那时正值农村夏收时节，父亲说了，等把地里的麦子收割完，就带母亲去省城的医院给母亲再重新换一个心脏起搏器，可是，就在麦子收回来晾晒的那一个下午，父亲看天气说怕是有雷阵雨，让把晾晒的麦子收起来……
那一日，姐姐和妹妹均不在家，只有我和年幼的弟弟陪着父亲与母亲收拾麦子。就在把麦子往一起推的时候，母亲因麦粒脚下一滑，直接仰倒在地，我们急忙扑上前去呼叫母亲，可，再也未叫醒母亲……父亲抱着母亲哭着仰天大喊：老天爷！救人呀！老天爷！救救人呀！那一幕，我终身难忘！
此刻，我哽咽的不能自己。妈！你若还活着，我多想扑进你怀里，如儿时般亲亲你，抱抱你；妈！你若还活着，在我的婚礼现场，我会笑的更幸福，不会放眼望去，满座宾朋，我却泪流满面。
妈！你若还活着，我便不会在孕吐时期，想吃您亲手包的韭菜粉条馅包子，却无法满足；妈，您若还活着，您的几个聪明、可爱的外孙，定会被您照顾的体贴周到；妈！您若还活着，我便不会每每看到首饰柜台里的金戒指，暗自神伤，那是您曾经特别想要的一样礼物；妈！您若还活着，我们姐弟四人定会好好在您身边行孝道，让您安度幸福晚年，而这也是我们心底深处都不愿提及的痛楚！妈！您若还活着，父亲也不会每每想起便心生遗憾与愧疚……
俗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我们姐弟几个如今都过得幸福美满，孩子都聪明懂事，我想，这一定是您在天上默默的保佑守护着我们……
下午，我带儿子去首饰柜台给自己买了一枚金戒指，与其说是买给我戴的，实则，女儿是想买给您的戴的……
前两日，我对儿子说，儿子，妈妈也想我的妈妈了，你有妈妈疼爱你，可疼爱妈妈的那个人不在了……在儿子面前，我是个成熟的大人，可是，妈！女儿还想继续做您眼里让您疼爱的孩子，可以任性，可以撒娇…
如果有来生，还让我继续做您的女儿，您善良、坚强的品质一直影响我至今，来生，让我好好再做一次您的女儿，让我好好在您身边尽孝，陪您到老……
妈！女儿想您了…
作者简介：刘苗，80后，生于咸阳居古都长安，教育机构工作，自由撰稿人，常有诗歌、散文见报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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