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笔记：莫言春度芳菲尽，别有中流采芰荷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贺知章喝着酒中了状元，写着字，成为大书法家；作着诗，成为大诗人（不过留存到现在的只近二十首）；做着官，做到礼部侍郎（副部长），进入权力中心。他引荐人才，给李白起了外号“谪仙人”，引李白喝酒，一摸口袋忘带钱了，解下佩饰金龟换酒。八十多了，生了一次病，顿生求道之心，以道士身份致仕。走时，唐玄宗写诗送别，太子以下百官送行，他自号“四明狂客”，玩了没多长时间就去世了，享年八十六岁。

我们熟知他的诗有《咏柳》：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有《回乡偶书二首》：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今天咱们再看他另一首回乡之作－－

采莲曲

作者　贺知章

稽山云雾郁嵯峨，镜水无风也自波。

莫言春度芳菲尽，别有中流采芰荷。

注释

云雾，还有一个版本写作“罢雾”。

嵯峨，形容词，高峻。李白《发白马》：“倚剑登燕然，边烽列嵯峨。”意思是说，边疆山峰座座并列着很高峻。李贺《江南弄》：“江中绿雾起凉波，天上叠巘红嵯峨。”是说天上云彩像山一样层峦叠嶂，红彤彤很高峻。有时化为名词，指山。如杜甫《壮游》：“嵯峨阊门北，清庙映回塘。”是说苏州阊门北边有高山。

镜水，即镜湖，在绍兴。贺知章退休后在湖边建有道观，住在那里修道。

中流，这里的意思是水的中间。

芰荷，菱叶与荷叶。《楚辞·离骚》：“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罗隐《宿荆州江陵驿》：“风动芰荷香四散，月明楼阁影相侵。”芰，读ji，第四声。

试翻译如下

稽山云雾弥漫，更衬得山势高峻，虽然无风，镜湖还是自然泛起水波。不要说春天过去春花落尽了，还有水流中间的芰荷可以采摘。

赏析

诗说是采莲，却意在莲之外，更重的是面对“新陈代谢”的从容。

先用比兴摇曳一下，“稽山云雾郁嵯峨”，云雾虽缭绕，却不减山的高峻，“镜水无风也自波”，不借外力，镜湖水自有活力，也泛动水波。这两句含着辩证，含着乐观。“稽山云雾郁嵯峨”一句的意境，后世诗句常用，如李白“万里浮云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

后一联接入采莲正题，却先用春花衬托一下，春花落了，芰荷却开得正好，正可采摘观赏。清代张惠言词：“花外春来路，芳草不曾遮”，就是传承了这种诗意。

贺知章处于唐朝上升期，个人仕途顺利，志得意满，虽已年过八十，离死不远，却依然是一种昂扬乐观的生活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