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融:父辈轶事(下) ——化龙桥南华村48号的画家们
上世纪五十年代吴凡的女儿谭学楷的儿子
父辈轶事(下)
——化龙桥南华村48号的画家们
(吴融收集、整理)
《我们的猪》
六十年代初正是困难时期,物资严重匮乏,从延安来的领导李少言、牛文,号召大家发扬“南泥湾精神”。于是院子里拔去花草,种上蔬菜,围栏建圈,养鸡喂猪。木匠师傅刘开杰负责鸡和猪的食粮,化龙桥街上有一个粮库,他就去那里搞些麸糠饲料,司机钟永旭开着带拖斗的吉普车去拉回来,伙食团的杨志钦师傅除了给同志们做三顿饭,还要负责把泔水拿去喂猪。
这些猪和鸡成了院子里的成员,得到美协男女老少的关爱,每天不时有大人娃儿去看望它们,和它们讲讲话,夸夸它们好乖,目的只有一个:盼望它们快快长大、快快长胖。
徐可
李江
裴旗林
年终,美协辛辛苦苦养的猪儿终于长大了,大人娃儿都兴高采烈地盼着杀猪分肉过年,打牙祭的幸福时刻终于要到来啦!杨志钦师傅磨好杀猪刀,严阵以待,只等领导一声令下就刺刀见红。
谁料,突然上面来一个通知:“各单位养的猪不能自己宰杀,必须上交。”哦豁!晴天一霹雳,猪杀不成了,肉吃不到了,希望破灭了!无可奈何,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这天,拉猪的人来了,院子里的大人娃儿不由自主集体列队来到大门口,依依不舍地送别我们的猪,眼睁睁的看着美协的猪被人赶走,要到嘴的肉走过开关厂门口,转了一个弯儿就消失了。“再见吧,我们的猪!”大家咽下唾沫,垂头丧气,一声叹息:“哎!重新再养一头吧。”
《都是达瓦》
四川美术界多藏族画家,徐匡见面总是热情上前握手,亲切问候。其加达瓦来了,徐匡满面笑容招呼:“哈,达瓦,你好!”尼玛泽仁来了,徐匡满面笑容招呼:“哈,达瓦,你好!”尼玛泽仁一愣,马上纠正:“我是尼玛。”徐匡仰面大笑:“哦,哦,对!对!对!你是尼玛。”两人交谈甚欢,告别时,徐匡挥挥手:“再见,达瓦!”(编者:达瓦和尼玛藏语的意思是太阳和月亮)
《广训不在》
年青的宋广训失恋了,日子正不好过,领导李少言拿来一张重庆日报社同志的集体照,指着其中一位女同志说,小宋,你看看她怎么样?宋广训不理,李少言放下照片就走了。
宋广训偷眼一瞟,咦,不错嘛。于是给姑娘写去一张纸条。煎熬在等待中。
终于,办公室响起了电话铃声,宋广训赶紧接,是女声:“我找宋广训。”宋广训心中大喜,又想,不能让她知道我在等她的电话,于是宋广训压扁声音说:“宋广训不在,我去给你叫,请等等。”宋广训跑出办公室在花园小转一圈回来,拿起电话,声音恢复正常:小贺吗?你好!我是宋广训……
画廊外
《爱心礼物》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日用品全部是凭票供应。徐匡出差去上海,看见有人排队买内裤,居然不要布票。徐匡马上加入排队行列,给自己和妻子、女儿、儿子每人买了两条,还打电话回家报喜:“我给大家都买了礼物!”回到重庆,妻子阿鸽高高兴兴打开礼物一看:尺码统一的清一色男式内裤。
年轻的徐匡在木刻
《汇报思想》
五十年代,李焕民和黄德珍正在悄悄耍朋友。一天,有个年青同志来向团支部书记李焕民汇报思想:“李焕民同志,我喜欢上了黄德珍,想和她交往,你看要不要得?”……
《呢子大衣》
上世纪五十年代,年青的徐匡拿到今生第一笔稿费,高兴万分,他从化龙桥坐车进城去了。下午,当徐匡从城里回来时,真让同志们眼前大亮——一件崭新的海军呢长大衣穿在身上,腰间扎着一根大麻绳。
《梨木碗柜》
“文革”结束,百废待兴,画家们又可以画画搞创作了。改革开放后,美协开办了画廊,外宾源源不断来参观,看到喜欢的就要买。画家们翻出以前的木刻版,开始印画。有人喜欢宋广训的作品,指名道姓想收藏,大家叫他赶快印出来。宋广训哭笑不得地指指厨房角落那个碗柜,说:“哎,版子都没有了,文革十年,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画画了,闲在家里没事,于是做木工活儿玩,梨木板子结实,就把《抗日烽火》、《红军过雪山》的木刻版子都做了碗柜,看嘛,放碗了。”
《不能闲着》
1968年到1969年“文革”期间,院子里出现了一支由娘子军组成的“挺进队”。每当太阳出来,“挺进队”的四个成员张勤、阿鸽、黄德珍、朱理存就挺着大肚子不约而同地出现在花园里,她们忙着晒太阳,为肚子里的小宝宝补钙,队员们还互相攀比,看谁的肚皮大。不久,院子里添丁进口好不闹热,四个娃儿接二连三呱呱降临:林军的女儿裴旗林,徐匡的女儿徐可,李焕民的儿子李江,马振声的女儿马欣。李焕民抱着胖儿子发感慨:“文革不准我们画画了,我们就生娃儿耍嘛,养育接班人,日子不能闲着。”
(速写作者:吴小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