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花的本质——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Apr.
24.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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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适合插花的季节,尤其当漫山遍野充满了艳丽的色彩,天空便成了收容这些孤傲灵魂的“天花板”。且这时,空气是甜的,风声是柔的,就连云朵也是五彩斑斓的。这样美好的景致里,让我忍不住想要收集那些趾高气扬的小朵儿们,如采集生命里那些令人窃喜的部分,汇于一处,将渺小又分散的快乐凝结成一束狂欢。
曾经上过两堂插花课,听老师说过,插花最重要的是层次分明,突出主题,虚化背景。于是在采了三朵金黄色的主花以后,我又选了几支乳白色的碎花和颜色寡淡且坚韧的芦草。在搭配时,我将三朵黄花凑成个三角,近处的低一些,远处的高一点,这样各有展示的窗口,谁也不会遮挡谁的光芒。要想花朵变矮一些,花茎就要适当剪短,所以你看这些插放有秩的花儿们,明处的绽放也大都归结于暗处的规则。
都说红花需要绿叶配,真是一点也没错,对于一束花的安排,也需要有主次的关系在,否则无论是哪一种角色独立于舞台,都会显得突兀且不自在。不过,这种搭配却也存在偏见。你看,明明是互相依赖的关系,但搬上桌面就成了主角与配角的争夺,虽然世人都愿意将目光停留在绚烂的花朵上,但是对于那些星星点点的碎花来说,生命却也因卑微而孤傲,因轻视而深刻。
周国平在《爱与孤独》一书中写道:“生命纯属偶然,所以每个生命都要依恋另一个生命,相依为命,结伴而行。生命纯属偶然,所以每个生命都不属于另一个生命,像一阵风,无牵无挂。” 或许这些花儿的宿命也和我们一样,群体里既热闹又孤独,独处时既充实又寂寞,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活成了一副被安排的样子。
怪不得,日本花道里的最高境界叫做“如花在野”,即重视花朵本身,以自然的布局和线条的构图表现出对生命的尊重和珍惜。这果然很日本,对一切人为的结果都追求自然,比如喜欢小孩儿的乱牙,于是衍生了和正畸正相反的行业,流行故意将牙齿矫正出参差不齐的模样。其实那种自然经过了千雕万琢,早已经变得不自然了。像极了他们对待历史表现出的最原始的虚伪,骨子里流淌着人工原生态的“美”。
不过,他们的插花文化里有一点我却很喜欢,就是讲究“一花一瓶一世界”,不追求百花齐放,也允许一枝独秀。我觉得这种思想,也体现在他们对待生活的态度上。日本有很多餐饮行业都很出色,不过却没有连锁,或许只是一间最不起眼的小店面,夫妻两人,丈夫主厨,妻子服务,一道菜做上千百遍,力求至精、至美、至善。不过相比而言,隔海相望的我们,对于生命的追求往往是不求其深度,而看重其广度的,因此只有博学全才的人才更容易被赞美。
也许,这也缘于我们地域的不同。地大物博总会让人想到繁茂的见识和遥远的游历,不过当可去的地方不多的时候,人就只能对着地面做深度的剖析了。
回到花卉的世界里,我们的插花艺术起源于唐朝,最初是用于佛前供奉的,也因此给这种破坏性的行为披上了一层神圣的面纱。其实,对于自然来说,“如花在野”不如“花本在野”,无论是多么精美的修饰也比不上旷野中花草自由地摇曳。不过,对于我们的生活来说,花草的点缀永远是锦上添花的事,我们通过对一束花的插摆,可以放下许多对尘世的纷扰,看清某些悲壮或伟大的事情,也能在一捧花草里找到自我,以及那些花开花败、潮起潮落的命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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