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幸福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倘若物们有心,被珍惜者,一定心里是饱满的幸福。
幸 福
文 ‖ 张亚凌
突然下起了雨加雪,街上的人一下子少了,倒也免去了往日的喧嚣,留下了难得的宁静。就是,冷。
南关市场边,一老人(我似乎有心理障碍,是不愿意长大装嫩还是停留在过去出不来?已经快五十岁了,见了四十多的中年妇女还习惯叫“婶子”,常常叫完自己就脸红。那人有六十左右,还是叫“大叔”吧
)在卖菜。两笼青菜,一块钱一小把,很鲜嫩,看着都舒心,不过没人买。明知家里还有,可看着他无人光顾的惨淡菜摊,还是买了几把。没有零钱,就递给他一张二十块的票面。
大叔解开衣扣,从里面的兜里掏出一个钱包。打开,取出一叠钱,二十块,十块,五块,一块,按大小整理得平平展展。他将找的零钱递到我手里,每一张钱都是那么平展,尽管票面上能看出曾经的折痕。
心生好奇,我便问,您的钱咋这么平整?大叔笑了,说我把收的钱晚上压在席子下面,就平平展展了。他看着那叠钱,目光是柔柔的,疼爱的。
突然觉得,大叔手里的,是一叠幸福的钱:被主人极为疼爱的钱,不就是最最幸福的钱么?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家里的钱和他手里的钱一样,也是极为幸福的。
小时候,母亲一个月的工资不到十块吧。钱都放在家里的抽屉里,抽屉也从不上锁。
我常常面对抽屉进行良心上的挣扎。我喜欢看书,2分钱看一本。书的诱惑不可抗拒,我就得拥有钱。四下张望,没人。走近,拉开抽屉,取了一张2毛一张1毛,都走到房门口,又折回了。一次拿3毛是不是太多了?3毛可以给家里买几斤盐吃半年。于是又放回去2毛,只拿了1毛。关上抽屉,没转身,就又后悔了。又拉开,犹豫一下,再捏两枚2分的硬币。
总是拿着偷来的钱溜到书摊前。2分钱一本书啊。我拿着书,既想很快看完,把那些书都看完,又明明确确地知道自己手里的钱不够看几本书的。所以就一个字一个字像刀刻般地看,只想看过就背过,那样才合算啊。
呵呵,大叔手里的钱,40多年前家里被我偷出来的钱,不都是最最幸福的钱么?
突然间,我对“幸福”有了自己明晰的定义:
那些被姐姐穿过被妹妹穿再被更小的妹妹穿过的衣服,应该是幸福的衣服;那些被自己孩子看过又被周围孩子看,最后又被捐出去送到西部边远地方的课外书是幸福的书们;那些被聪慧的妇女改做成小凳子的线轱辘,是幸福的线轱辘……甚至,让农村贫困家庭无比欢喜的电摩,一定比富人闲置在那里的小桥车幸福!
——倘若物们有心,被珍惜者,一定心里是饱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