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索:读《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有感

我一直停顿在一个问题前徘徊不定,很绝望,甚至在有个周四想解脱。我在想,我、我们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从记事起到死一直都在为什么而拼死忙碌?

是为了活得更好吧?让父母、子女以及想真心保护、全心去爱的人能生活得更好,能买东西不用囊中羞涩,能想去驰骋不被束缚,能得到别人尊重而不是轻蔑,能活出精彩价值而非碌碌一生。这是我之前的人生观。

可是,拥有也就意味着失去,极盛也就意味着衰败,存在也就意味着灭亡。

就像诸子百家中,道家与儒家门人辩论时,道家曾抛出两个问题,“太阳从什么时候下落?”儒生思忖片刻答道:“大概午时至申时。”道家大笑道:“太阳从升起便开始落下。”道家又问道:“那人从什么时候才会死亡呢?”儒家难以回答。道家却说:“自然从切下脐带便已走向死亡。”

对此,我也有疑惑。我们既然会死亡,那又为何要存在?为了在这稍纵即逝的几十载光阴里把历史长河溅几朵水花?可孔雀开屏终究要关,竹林落英便是死亡,牛顿开创力学宇宙,辉煌也依旧不再如初光鲜,毛泽东力挽狂澜,除了那些老兵和毫无生气的石刻雕像还会记得当年残破片段,我们这一代却是再也无法深刻体会他当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之豪气。

也许我们在数甲子之后只有在书籍文献中才有毛泽东、牛顿的断纸馀墨,而我们的记忆里却再无丝毫其切肤之鲜活。青史留名只不过是世间对你浮华的厚葬。再说小点,父母养大你,他们会在你的目送中死去,爱人就算长相厮守也不过薄薄几十载,子嗣养大终将离去自成家业。

在小我中,生命是一场又一场失去与离别,不同的仅仅是不断移换视角来看待失去。而大我,终其一生,死命奔波,好的垂名千古,差的泯然众人,最终都殊途同归——一抔黄土。想到这个问题,我也深切体会到了昆德拉所说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因为太轻,所以才会将自己内心里的空虚无限膨胀,这种轻盈带来的痛苦无法逃避,也无从发泄。人生从少年到耄耋,从欢唱时辰到咀嚼光阴,我们既在路上拾捡,又在路上丢失。丢失的再也找不回来,拾起的也最终要失去或毁灭,生活就是从白手出生到白手死去,如《斗罗大陆》中前世唐三跳入鬼见愁一样,赤裸而来,赤裸而去。可令我感到这真相赤裸得可悲,虚无得害怕。

“萨比那感觉自己周围一片虚空。因为压倒她的不是重,而是轻,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现在压倒我的那轻,实在令我难以消磨,而我对那“生命追求之终极”也同样朦胧。

在作文竞赛里对孤独看似冷静的解剖,也都是我越不过的坎,我发现了孤独的本质,却穿不透那段延绵的巨山,正如我现在并非因失去所有而绝望,而是体会到将要失去所珍视的而绝望。

既然会分离,为何曾经要拥有?又为什么要经历那些循环或仅此一次的经历?我以前是想,是为了体味人生百态,那体味人生百态有什么用?为了理解生活?为什么要理解生活?为了看透人生?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我怕答案正是我害怕的虚无缥缈。

既然有始便有终,曲罢人会散,那么何不放弃这一次次开始,反正到底还是会结束。但我又对此欲罢不能,因为我的灵魂是自由的,它不能忍受单调循环的白纸人生。那么,问题又被造出几个,即人生被因果一次次交织出的缘分,我究竟是退避三舍还是沉溺与之同化?是选择昆德拉所说的轻还是重?或是庄子所言“合于天道却并非与天道相合”?我摸不到那个平衡点,无法像庄子一样自由出入两者之间而不被所困。

《苏菲的世界》中,写信人说,哲学就是从兔子温暖的毛里爬出来站在毛端,这既是幸福的也是危险的,还可能被世人所不解。我认为触碰到了哲学的边缘,但给我的感觉没有幸福还更应加一句“高处不胜寒”来形容它。它该被我感谢,不仅把我世界观搅得乱七八糟,还让我面对废墟不知所措。这是我成长中真真切切的一道瓶颈,破了,便可从此心坚如铁,不破,就将困死在无解的瓶中。

人生下来是谁,为了什么?牟红宇是别人方便称呼我的一个标签,正如简历中的“性别:男。职务:学生”一样。方便在沧海中辨认我这一粟,更何况还有许多人名字一样,那他们如何区分?名字对他们还有意义?

所以,牟红宇不是我,而“我”这个人称代词也只是为了写作说话方便表示施动者的一个工具,试想,没了第一人称代词,我们又如何能证明自己是谁呢?我是谁?我想如特蕾莎一样,在镜子中将脸淡去,浮现出船舱中的灵魂。

我从何而来?自然来自受精卵的DNA排列组合。那DNA从哪来?从C、H、O、N、P五种化学元素按一定结构组合而来。那C、H、O、N、P从哪来?为什么一定是哪种结构?若C、H、O、N、P从自然界来,那自然从哪来?宇宙从哪来?我终于明白《苏菲的世界》里那两个简短问题里蕴含的玄而又玄的逻辑。也许没有答案,那它又如何叫做问题?

自然界赋予我行为、思考,那赋予我的意义是什么?因为一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而疯癫自杀么?换种说法,生命的存在意义是什么?我迷惘了很久,在迷惘中鲜明地感觉到一种情绪,那便是欲望。

因为那种若有若无的欲望,所以我一直在寻找,但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找到才能填补泄露出欲望的那个缺口,所以我尝试一件件身边的物什,金钱、物质、亲情、友情、爱情、权力、地位(权力、地位指现在班级中的),可又似是而非,它们能满足一段时间,或称麻醉一时,可失效后是一波更大的空虚。

我到底丢了什么?在找什么?是找到了就能过好一生还是找到便意味死亡?也可能我不是在找寻什么,而是对不是我的物品的一种占有欲,但那感觉令我动摇,又逼我去寻找。

生命的本质是求索。求索的代价是承受循环的痛苦,失去的麻木,直到找到灯火阑珊的那件物什,我们才会穿透孤独,踏入永恒。

朋友,可是答案之后又会有问题,无穷无尽。

我又怎么求索呢?

我没死过。

欲望也不可靠。

所以,其实我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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