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园子和蛇
园子和蛇
园子里有蛇。有人在晨练的时候捉到一条,椭圆的脑袋,一卡来长,大概是孵化不久的菜花蛇。把它放地上,它便张开颌骨,竖起脖子唬人,细幼的身子扭曲成蛐蟮的模样。母亲一次买菜回来也告诉我说,一条蛇从小路中间穿过,滑进一旁的水沟去了。我说有蛇好,能帮那令人讨嫌的懒猫捉耗子。母亲说偷厨房的耗子不多,钻草的鼹鼠倒是不少,蛇是不愁吃喝了,所以能繁衍下去。这个园子有很多坡地,筑园的时候就是倚仗着坡度来设计的,原有的植被没有被破坏,无形中保护了许多生灵。小蛇就是在坡上的草丛里捉到的,草丛里有数不清的地洞,我只知道有的是鼠窝,有的是昆虫洞,却不能辨别哪些是蛇洞。
我小时候个性顽劣,一点也不怕蛇。那时父亲在一个大厂上班,他说厂区太大,划分为很多个园子,有些园子常年荒芜,时常有蛇出没,他曾在残垣断壁中见到过花色奇异的蟒,那可是一条真正的大蛇。父亲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总是绘声绘声,我仿佛看到一条大蛇在跟前游动,便央求父亲给我捉一条蛇回来。没几天,父亲果真的带回一条菜花蛇,我把它养在一个大玻璃瓶里,饿了就喂它吃鸡蛋。我还想学印度人那样训练蛇,但它却昂起头来咬我。父亲教我倒提着蛇的尾巴抖动,我效仿一阵,居然成了。蛇在我手中弯曲扭动,却再也不能撒野。从此蛇便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甚至想像父亲那样捕到一条蛇。
后来父亲给我买了一本叫《追捕大王蛇》的小人书,里面讲的都是蛇岛、毒蛇和捕蛇的故事,我成天翻看,想要学捕蛇人那样拿个叉子穿上长靴去林子里捕蛇,遇见土坷,石板或者泥洞,便认为里面一定藏着蛇,总要对着暗处窥探半天,还用木棍去掏。父亲见我对蛇痴迷的样子,就告诉我说捉蛇要扣七寸,惊蛇要先打草,我便认为学到了捉蛇的诀窍,胆子逐渐大起来,专门选择草地而过,常常拿着棍子乱打,想把草中的蛇惹出来。要是看见稍小一点的蛇,我便跑去一脚把它踢飞,有时遇上稍大一点的,就站得远远的,先用长棍子逗它,把它斗累了,再两手捏住一张麻袋的两只角,踮起脚走过去,然后迅速扑过去,蛇还没反应过来,便成了我的掌中之物。
如今年龄大了许多,胆子却变得很小。听说园里有蛇,不仅头皮发麻,就连白天走路也不敢放松警惕。园子里长着一些树,有梨,桃,樱桃。夏天,有小孩爱在树下玩耍,还有猫,用爪子拨开一小块草皮,躺在空缺中捉虱子晒太阳。这里的果子大概都很青涩,地上经常能见咬一口就被扔掉的果子,只有樱桃还能勉强入口。樱桃树很高大,低枝上未成熟的果子都被小孩偷吃了,剩下深红的,一团团挂在树顶,很是惹眼。每到这时,我就想去这些景致极美的地方摘青梨和毛桃,学那些小孩在草里翻筋斗,还想攀到树上去玩,也好重拾儿时的乐趣。无奈树下的草湮及膝盖,我走进去立刻又退回来,心里敲着小鼓,怕被盘踞在底下的蛇咬了。
一次回家太晚,园里虫鸣声声,万籁俱寂,我经过一左一右两片坡地的时候,停在一排蔷薇篱笆前准备偷花,忽听草里沙沙作响,顷刻近了,吓得我不敢前行,也不敢吱声。常听人说夜间的小路上经常有蛇横卧,我是从没遇到过,这时却见草里钻出一条两尺来长的蛇,昂头对我嘶嘶吐信,像是在警告我不许摘花。我腿发抖,悄声说下次不敢了,它就从我脚旁钻入蔷薇花丛,不见了。我惊悚之余,一路小跑回家,觉着这蛇竟也能成为护花使者,不禁啧啧称奇。
虽然园子里经常看到蛇,但还是照旧有人在草地里摘果子,遛狗,采野菜,翻土种花,并没有人被蛇咬伤,人蛇始终相安无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