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他的三两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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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他的三两小酒

现如今，那个鸡蛋换烟换酒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唯愿此生老父亲的酒能一直喝下去，故事也一直讲下去，我们只要有空就会陪老父亲喝点小酒！    ——题记

1.“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父亲是个木讷的人，平时少言寡语，只要三两酒小肚，那就是另外一个人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父亲年轻时很能吃苦，脑子也活。改革开放后，他做起了贩鱼生意，虽没有赚上多少钱，但是家里此后鱼虾有的吃了，在那个温饱都是问题的年代，这是非常难得了。

所以，我们那时村里人还是挺羡慕我们的，毕竟那时连渔民自己都舍不得吃鱼。

2.“小进则满，自得其乐”

可惜父亲文化水平太低，接近于文盲，连账都记不清，每次只是在香烟壳上记一些只有自己看得懂的账目。

比如2000，他只会写给2，后面有多少个0，他是不知道的。

别人像他做这么多年生意，早就成大老板了，可能他也想过，只是从未想办法来真正来改变过。

说到底还是“小农意识”吧，容易满足，小富即安，小进则满，赚点小钱喝点小酒，就自得其乐吧！他做生意只要赚到少许就好，从不压价，信誉度很高。

别人去拿货，都要带着现金，而他通常是卖完后，再来拿货时给上一次货的钱，即使亏本了，他也从不扯皮少给钱。

所以，村里人都自己出价，父亲只要赚点酒钱就行，而人家看重的就是“老*”这个招牌。

父亲拉货最早用的是永久牌自行车，后来是摩托车，再到现在是三轮车，他把乡下的鱼虾等水产品运到城里去贩卖，从中赚取差价。

家里离县城比较远，将近有70里的路程。所以，他每天三四点就起床了，先把那些鱼虾进行分拣与分类，天不亮就要拉到城里卖给小贩。

最难过的是冬天，骑车到了城里，衣服里面全部汗湿透，而外面满脸满身都是冰霜。

3.“早面拖酒，常喝常有”

父亲平时喜欢喝酒，而且酒瘾特别大，每天中午与晚上至少各一次，有时早上也喝。

城里卖完货后，父亲会与他年龄相仿，做着同样生意的人，到面店里吃个早面，再来一个二三两的“歪嘴子”，但从不多喝，然后骑着车回去，从不出差错。

听说父亲喜欢喝酒是跟爷爷奶奶有关，爷爷奶奶在世时，他们俩会用农村那个蓝边的粗碗一人一碗对着喝。

现在父亲喝酒，说是接爷爷奶奶的代，而我跟哥哥喝酒，母亲说我们是接父亲代的缘故。（老家接代，就是遗传的意思）

早年父亲喝的是分金亭白酒，抽的是飞凤牌的香烟，再好点就是团结牌的香烟了，但那时酒的品种也并不多，后来酒的品种多了，他什么酒都喝了。

父亲把酒视为自己的命，有时不小心酒洒在桌子上，他心疼坏了，他连忙会用嘴咂把完，我们在旁边看得哈哈直笑，心想这个酒就有这么好喝吗？

父亲喜欢小孩，我们一回家，他就会带着孩子们到处玩，在饭桌上他也喜欢逗小孩。

那时我们的孩子还小，刚会说话，他就用一只筷子沾上酒放在孩子的嘴里，孩子被酒辣得直哭，他则开心地哈哈大笑，遭来母亲一顿训斥。

4.“酒就是命，不喝要送命”

父亲喜欢喝酒，但是从不抽贵的烟，喝贵的酒。现在我跟我哥都在外地工作，刚开始回老家都会带一点好的烟酒，但是后来母亲告诉我们，我们带回来的烟酒都给父亲换成更便宜的烟酒，劝了也没有用。

这么多年来，风里来、雨里去的，凭着多年的辛苦省吃俭用，我们家里有了村里的第一家瓦房、第一栋楼房、第一台唱片机……在他手里，他创造了村里很多个第一次，这也是他喝完酒后津津乐道的事。

每次到饭点时，父亲什么也不管，先把酒拿出来，吃不吃饭倒无谓，三两酒是必须要的，如果哪一天不喝酒，一夜都睡不好觉。菜也不讲究，酒杯一端，他的故事就来了，记得他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也不知真假，但无关紧要了：

老家一个姓朱的屠户，酒瘾也特别大，他专门为别人家杀猪，每次他会把人家的不要的猪尿泡带回来下酒；

但猪不可能每天都有得杀，实在没有下酒菜了，他就去逮鱼，鱼没有抓到，抓到一条大的泥鳅；

可把他高兴坏了，但是烧好后他每次都舍不得吃，今天喝酒时把泥鳅翻一下，明天把泥鳅再翻一下，每次只是咂了一下沾鱼汁的筷子，一条泥鳅竟然下了一个星期的酒。

5.“有酒有精神，有酒有故事”

父亲平时不怎么说话，但只要一喝酒，马上精神百倍，特别兴奋，天南地北的故事都有，而且酒不醒，故事也不会完。

时间长了，母亲嫌他烦，但是父亲喝完酒后，谁都不服，谁的话也不会听，所以老俩口经常会吵架拌嘴，我们都说他们很年轻，因为我们小的已经不吵架了，他们还在“磨合期”！

老两口喜欢吵架，但他们也不愿意跟我们住，一次老父亲到哥厂里住了一个月，那里老家人多，他熟悉些。

但是一去就生病挂水，每天都不知道饿，浑身不舒服，但一回到老家，三两酒下肚，他又生龙活虎了。

母亲性格要强，而且喜欢打打牌，跟我们住也不习惯。后来，他们都也不愿意跟我们住，宁愿在家过着锅碗瓢盆、喋喋不休的日子。

每次我和大哥回老家，我们都会陪着老父亲整个几盅，父子仨酒桌上聊着以前鸡蛋换烟换酒的苦日子，经常会笑出眼泪。

如今，父亲都七十多了，平时看他已经老态了，手也开始哆嗦了，记性也变得差了，只有喝酒时还是那么精神。他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那个鸡蛋换烟换酒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唯愿此生老父亲的酒能一直喝下去，故事也一直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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