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流水过天长

从太行山的崇山峻岭中迤逦而下的桃河，沿着山谷，伴着历史上的井陉古驿道（道理上实际上是古驿道沿着河道），在天长这块风水宝地的位置上绕了一个回环式的弯儿，一个具有世界级景观意味的弯儿；形成了一片难得的北山南水，一桥（宋代的大石桥）联通东西的理想地理格局。

过去的井陉古县城就在这个河湾的怀抱之中的石头城墙里面。城墙在北山之下，北山山坡上鳞次栉比地有街道有县衙有书院有文庙，有俯仰天地安居乐业的一户户古老的院落商铺，俨然就是一副中国人传统中的理想之城的模样。

在遥远而漫长的历史中，这里都是山清水秀之地，都是熙来攘往之处。天长地久之名和四面皆山而独此有水的妙不可言，更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是山间驿道人员辐辏之地，但是喧嚣有时有会儿，大自然的气息始终统领着主导着这里的生息节奏！几百年上千年以来都自我循环得非常好，非常具有自我绵延、可持续发展性。只是到了最近几十年，才在疯狂的煤炭运输和开山挖矿的经济狂飙中终于毁坏坍塌，煤灰遍地，道路轰鸣，天空蒙尘，河道充斥着无尽的垃圾……

在桃河右岸的山坡上的火车站上隔河遥望，在冬日的灰黄中，在南门外硕果仅存的一片老柳树的耐寒的黄绿色之上，就是这大的地理格局虽然还在，但是几乎丧失了所有细节的古老而衰败的天长古镇。

难得的是，这里还有自然的河流在冬天枯水季里咕咕不歇地流淌！古老的桃河居然还有水！

冬天的流水是青色的，与远山的黛色的背景相合；当芦苇的枯黄与荻花的惨白与这样的湛蓝的山水相映的时候，再配上古老的石头城墙边的坚持着没有落叶的老柳树，就真成了一副让人在寒凉之中流连忘返的画！

流水有宝石之色却比宝石要活跃的颜色和质地属性，铺展在河谷里、覆盖住砂石的柔软而有力的样貌，在这万物收敛的冬天里依然丝毫不减其可掬之貌，甚至更多了几分夺人的魅力；因为它们已经是这个时候这座古城中唯一的生命力的闪耀之处了。

桃河是天长的生命之河、母亲之河。出南门而有水，出东门而有水，出西门而有水，这是让所有山居者、城居者最塌心的存在。有水就有灌溉之利，有水就有饮用之便，有水就有一年四季的山水之合，就有栖息在这一方水土之上的人们的一个回首与俯瞰的哲思之地。山城固然是安静的，但也是狭窄的，需要宽阔的河道和滚滚的流水将思绪带到远方，将想象带出山谷，这样这里的人类栖息才堪称完美完善。

水边的一块田，水边的几叶菜，给山城里的人们提供了饮食，也更提供了审美的存在。即便是我们这样的外人，偶然一瞥之间，便已经驻足留恋，久而不肯去了。

可惜的是这样的流水正在被河道两侧的垃圾，生活垃圾和建筑垃圾，还有围着蓝色的栅栏的洗煤厂所挤塞；虽然这样冬天依然在流淌的河水让人喜不自胜，但是流水之宽往往不过数米矣。遥想古代大河涛涛之风貌，也就难怪没有现代化之前的古人何以会出产那么多名垂千古的诗句了。古人在那样纯正的自然环境中的生活，曾是多么美妙！

抓住机会，在还有流水的时候，去看看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