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度·小说 | 李清源:旁观者

旁观者

文/李清源

漫天烟花,我只是旁观者。

—— 题记

我走在马路上,我走在街灯下,我走在高楼边,我走在别人的城市里。我要去看一场烟花。

城市的马路是用水泥铺的,平坦而宽阔。如果我家门前的道路也像这样,我奶奶肯定不会跌倒。马路两边还有花坛,种着好些花草树木,除了月季,其他的我都叫不出名字。不光是我,我们工地上的伙计都叫不出。我们只知道它们很好看,尤其是初夏,各种花同时开放,五彩缤纷。这时候我最爱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在放工以后,坐在工地外的路牙子上,看那些花儿一朵朵绽放。有时候王多会叼着烟坐我旁边。王多高中毕业,比我有文化,我就问他那些花儿的名字。王多盯着那些花看了半天,说:

“就叫花。”

“它们各自的名字叫什么?”

“知道叫花就是了,这个花,那个花。”王多说:“就像咱们这些人,就叫农民工,这个农民工,那个农民工。”

是的,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我们就叫农民工。我们经常看到电视里的报道,说这个地方塌方,死了几个农民工,那个地方事故,伤了几个农民工,从来没听到过他们叫什么。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我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就算在工友之间,也常常不知道彼此姓甚名谁。工地上人来人往,一拔人走了,很快又有一拔人填上,要记住所有人的姓名很难,也没必要。我们之间更喜欢叫外号,比如王多,大家都叫他圣人蛋。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外号,这些外号稀奇古怪,甚至莫名其妙。但是就算再莫名其妙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好好干活,安份守法,没有人在意我们叫什么。

自从来到这个工地,我一直安份守法,好好干活。我不抽烟,不喝酒,不乱花钱,也不与人斗嘴。冯六就爱与人斗嘴,斗到最后往往还会打架,不是打伤别人,就是被别人打伤,每月总要有十天左右用来养病,不能干活,所以挣的钱就不多。他老婆带着儿子跟别人跑了,只要他自己吃饱就万事大吉,因此不在乎挣钱多少。我虽然没有老婆孩子,但是有一个偏瘫的母亲和一个读大学的妹妹,每月满勤所能挣到的每一分钱都早已有了需要的地方。所以我要好好干活,安份守法。

宽阔平坦的马路上行人如织,男女老少一个个衣着干净,喜气洋洋。今天是正月十五,挂花灯吃元宵的上元节。街道两边的路灯柱上绑了电线,吊起了无数大红的灯笼。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路灯一盏盏点亮,这些灯笼也将红透大街。城市有无数让人向往的地方,彻夜通明的路灯就是其中之一。不管任何时候,城市总是沐浴在光明里,带你去你所能去的地方。刚来这儿的时候,有天晚上我睡不着觉,就走出工地,在街道里散步。我们工地所处的地方比较偏僻,后半夜的时候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和行人,但是路灯依旧不知疲倦地亮着。我站在一个灯下仰望,从光束的亮度上来看,把我家所有灯的瓦数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一盏。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浪费很浪费,心疼得有些颤抖。我想,如果挪一个放到我家门外多好啊,妹妹就可以通宵看书,而奶奶也可能不会摔死了。

想起奶奶的死,我就感到悲伤。她已经八十二岁,按说应该安享晚年了,但是还得做这做那。父亲以前是个民办老师,在年近五十的时候被清退出来,只好改行去水泥厂当了搬运工。水泥比粉笔重多了,每天下班回来,他都像母亲一样瘫在床上动弹不得。所以一切家务,还得奶奶亲自动手。那一天,父亲下班回来后就说腰疼,忍到半夜后实在忍不住了,就叫我去给他买药。我睡得很死,没有听到,被吵醒的奶奶就去了。等半个小时后我打着手电筒走出院子,发现奶奶爬在泥泞的地上,额头下是块尖棱的石头。我经常会回忆起当时的一幕:深秋的雨水密集而冰凉,淋透了奶奶的衣服,奶奶苍老的身体瘦小蜷曲,静静地匍匐在手电筒暗淡的光圈里。这个光圈之外,是让我在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都感到恐惧的无边黑暗。

回忆起这个的时候,我总是心怀愧疚,觉得奶奶不该这样死去。但是王多不这样想。他认为人总是要死,这是宿命,而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同样是宿命。宿命的东西,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所能左右得了的。他说对于一个年事已高却还得操劳的老人来说,死去其实是很好的解脱。所以他让我不要自责。他说:

“如果你要为奶奶的不幸负责,那么谁来为我们的不幸负责?”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但是他的话的确让我坦然了许多。尤其是联想到如果奶奶还活着的话,可能也会得个什么病卧床不起,我甚至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我试图不再去想奶奶死去时的画面,而是回忆幼小时候从她那儿得到的无穷温暖。比如,每年的元宵节,她都会拿出用碎布片做的吊挂,让我爬树横挂在门外的街道上,然后用萝卜挖成一个小瓶,兑进煤油,插上一条粗棉绳做捻儿点起来,拉着我的手来到大街,小心地放在街坊们用板凳做的灯山上。灯山上摆满了这样的灯,火苗随风闪动,照着周围喜笑颜开的村民。我一直无法理解,那些简陋的灯为什么能让街坊们看得津津有味,长大以后才知道,那时候除了站在大街里咧着嘴看灯,实在没有什么事好干了。

当然,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村的人早不再搭这种灯山,更不会傻呵呵地围观几盏萝卜灯到半夜,他们会坐在家里看电视,或者通宵打牌。我虽然不在家,但我可以想象得到此时家乡的模样。当夜幕笼罩天空,黑暗的街道里将空无一人,没有辉煌的灯山,也没有成排的灯笼,可能会有些人家燃放鞭炮或烟花,但是那些烟花势单力薄,根本无法映透整个上元夜的天空。

我走在高楼边,我走在灯笼下,我走在天桥上,我走在喧闹的商业街。我要去看映透整个上元夜天空的烟花。

我很少来市内繁华的商业街。这不光是因为离我所在的工地太远,而我们每天的活儿又太累。那些宽大的玻璃橱窗很漂亮,里面陈列的东西也让人目不暇接,我很喜欢看。但是这地方不是我来的。这儿的衣服很贵,都是几百几千的,店铺里随随便便一个东西,都顶我一个月的工资。有一次我被王多拉着来闲逛,看到一双球鞋标价八十,想装面子破费一回,可是拿到付钱的地方,收银员却要八百。原来是我这个穷人出于想当然看错了小数点。我红着脸逃出店子,直接就回了工地。王多笑话我是不敢见世面的乡巴佬。我承认他没有说错,当我穿着破旧的衣服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我会心虚气短,局促无措,好像别人都在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对我来说,那是另外一个世界,它不属于我。

王多与我不同。他说买不起看得起,看不起躲得起,反正逛街也不用交税。我知道其实他是借机会看女孩子。他说越是繁华的地方,美女就越多。我不相信,因为并不是所有漂亮的女孩子家里都很有钱。王多说,美女就像水,她们没钱,但是会流到有钱人那儿去。他这番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却也不知该怎么反驳。王多爱看美女,爱讲黄色笑话,在我们工地出了名的色。有一回他带我去网吧看黄色电影,竟然一边看一边手淫,把我吓坏了。回来的时候,走在深夜空旷的大街上,他突然放开嗓子唱起歌来:

“有个姑娘真漂亮,大爷没钱她不让上……”

王多曾经问我有没有谈过恋爱,然而不等我回答,他已经先替我否定了。他说像我这样的穷光蛋,当然不可能谈过恋爱。我不能认同他这句话,因为我所看过的文学和影视作品,全都在说爱情不分贫富贵贱。王多笑我是白痴,他说那些故事都是骗傻小孩的,在现实里,爱情只是有钱人的游戏,像我这样的穷小子是玩不起的。他很会讲话,一张嘴就是一大堆让人意外的道理,我承认我说不过他。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沉默了很久,说:

“我也是穷光蛋。”

后来我从他妹妹嘴里得知,他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是他高中时的学习委员。中间的情节我都忘了,总之跟大家熟知的故事差不多。结果也很俗套:他来我们工地砌砖,她则在政府经贸局上班。这时候我才明白他为什么没事就往经贸局跑,然后坐在对面广场里的长椅上,长时间遥望着经贸局的大门,一句话也不说。我陪他去过那里几次。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他的心事,只是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上观看周围的风景。眼前高大轩敞的楼房,车水马龙的大街,繁花似锦的广场,看得我心旷神怡,感觉就象置身天堂。有一次在那儿还见到了他妹妹。他妹妹要买一件衣服,钱不够,来找他要。他妹妹走后,他对我说:

“本来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妹妹的,但是像你这样,她肯定看不上。”

我尴尬地笑了笑。他妹妹最初在一家饭店打工,我和他曾经去吃过一次饭,就在那时认识了她。她不算很漂亮,但是大胆泼辣,两只眼睛敢无所顾忌地盯着男人看。我坐在她对面埋头吃饭,感觉她一直在看我,心里既兴奋又害羞,不知如何是好。回来以后,我就魂牵梦绕,念念不忘了。我根本就不了解她,可我就是念念不忘。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见钟情。现在想想,也许是我年龄大了,需要女人吧。人的欲望过份强烈的时候,就会变得盲目。

但是王多拒绝向我提供她妹妹的任何信息。我无可奈何,只好做做白日梦。一天,父亲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做媒,要我回去相亲。我立即就请假回去了。那个女的年龄比我大半岁,身高比我矮半头,至于长相,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很丑。我很犹豫,但我知道我没的挑选。乡下的姑娘都在外地打工,也都纷纷外嫁,剩下的这些大多不漂亮,拒绝了她,下一个也许更难看,甚至可能就没有下一个了。我家的经济状况足以吓跑任何一个想过好日子的女人,哪怕她是丑八怪。我在家呆了半月,基本上与她确定了关系,直到她报出一个我根本无法承受的彩礼数额。

我又回到了工地。我回去的那天晚上,王多喝得酩酊大醉,光着膀子站在工地的物料堆上大声唱歌。我听不懂他唱的什么,但是看得出他很悲愤。我坐在一摞空心砖上,看着他像小丑一样边扭边唱,心里充满了惆怅和伤感。王多唱着唱着,就蹲到地上呕吐开了,吐得物料堆上到处都是。他蹲了很久,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望着市区的高楼和柱灯大声叫喊:

“为什么我们满眼光明,却只能在黑暗里苟且?为什么我们身在春天,却如冬天一样寒冷?……”

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我的泪眼却无法抑制地流下来。坐在我旁边的冯六告诉我了王多痛苦的原因:他妹妹做妓女了。王多开始变得酗酒,经常醉醺醺的满嘴酒气。我一直觉得他是个诗人,甚至是个哲学家,他不应该被我们叫着圣人蛋,在这里毫无希望与未来地混下去。他应该去寻找属于他的生活。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去年五月,他突然旷了两天工,回来后就走了。他走的时候很简单,早上睡醒从床上爬起来,提起他那个破蛇皮袋就离开了,没给任何人打招呼,包括我。这让我有些失落,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分别之前至少应该拥抱一下。但是没有,他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就匆匆地走出棚房,走出工地,走进了外面车来车往的大街。从此以后,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直到去年十月的一天晚上在经贸大厦前见到他。

阴沉沉的天空在我的行走中渐渐晦暗,大街上的路灯和那些灯笼一时间都亮起来。我在经贸大厦前停住脚步,站在灯光下仰望这座二十三层的高楼。大楼金壁辉煌,流光溢彩,一楼门口悬挂着几个巨大的中国结和红灯笼,楼顶上则有两个探照灯在晃动,硕大的光束直透夜空。大楼是这么高,我仰得脖子都酸了。我想,王多在拽着他女朋友从楼顶跳下来之前,情绪一定激动得无法控制,以至于来不及想象摔下去之后会变成怎样的一摊肉泥。看到现场的人很多当场都呕吐了,包括王多的妹妹。

我陪着王多的妹妹把王多送回了家。他们守寡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们,在她们破旧的瓦房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第二天我给王多的妹妹打电话,她居然已经回城了。我约她吃饭,她答应了。挂了电话后,我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专门跑去买了身新衣服。我打定主意,要替死去的王多照顾她,而且只要她愿意,我还会娶她。我们都是穷人,都来自乡下,共同的出身和境况让我梦想与她谈恋爱时没有太大的压力。

我请她吃的肯德基。从没来过这种场合的我拙笨不堪,不知道怎么点,不知道怎么吃,也不知道怎么付钱,窘得脸红了一次又一次。还好她没有笑话。吃过肯德基后,我们又去看了场电影,看完后已经很晚了。我们并肩坐在广场雕塑下的台阶上,静静地望着万家灯火。晚风习习地吹着,广场上很安静。我从来没与女孩子这么亲密过,感觉就像在做梦,或者说就像在电影的情节里。

广场附近有一个新建的小区,在豪华气派的大门内,是一栋栋漂亮的住宅楼。她一直盯着那片住宅楼在看。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幻想拥有其中的一套,只知道我自己没有,我只是把那些住宅楼当成风景来看。对我来说,在城市买房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然而我虽然穷,在她面前却很有底气,因为她做过妓女,而且可能现在还是。那时候我有种很荒唐的心理优越感,觉得妓女是见不得人的职业,地位低贱,我不计较她这个,肯定会打动她的心。我不相信她还会看不上我,所以我鼓起了足够的勇气,对她说:

“你相信爱情吗?”

她看了我一眼,说:“你有钱吗?”

我楞住了。楞了很久,也可能几秒钟,我摇了摇头。

她也摇了摇头。

后来我没有再联系她。她也没联系我。我依旧在工地砌砖,而她,也许依旧在接客吧。转眼春节就到了,工地放假,但是需要有人看场地,工资加倍。呆在工地里很无聊,但是回乡下老家同样无聊,还不如留在这里,给读大学的妹妹挣些生活费。只要有钱赚,春节过不过或在哪过真的无所谓。于是我就留了下来。这十多天里,我一直窝在棚房看租来的小说,没有踏出工地一步。除夕那个晚上,当城市里到处响起惊天动地的鞭炮,我站在物料堆上眺望了一下光芒四射的市区,对自己说:哦,人家在过年。

按照农村习俗,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春节才算完全结束。今夜之后,工友们就都回来了,打工生活也将按照原有的模样继续进行。看大门的说今晚广场上有烟花表演,规模很大,我想,去看看吧,虽然它们并不为我绽放,但我至少可以旁观它们在空中的繁华。于是我走在灯笼下,走在天桥上,走在人群里,走到人山人海的广场,来看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我刚在广场的一个角落里站定,烟花就开始燃放起来。数不清的炮声同时响起,缤纷夺目的火花在夜空里竞相飞舞,像五彩的伞,凤凰的屏,霰乱的火,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迷梦一样的绚烂光华里。

我站在远处的角落里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铃声响了很久,终于接通了。王多妹妹的声音有些喘息。她问我是谁。我说,出来看烟花呀,烟花真好看。她说,神经病!就把手机挂断了。我握着手机,像木头一样立在那里,满眼都是玉宇琼楼,火树银花。

真好看啊,这漫天烟花!

作家链接

李清源,河南禹州人,中国作协会员。学医出身,中道从文。作品散见《当代》、《青年文学》、《小说月报》、《小说选刊》、《芒种》、《中篇小说选刊》、《莽原》、《四川文学》、《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作品与争鸣》等刊,担任编剧之动画连续剧《黄帝史诗》(第一部)入选2014年河南省人文精品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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