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以来文人画的集大成者,“松江画派” 的领袖
董其昌是唐宋以来文人画的集大成者, 是 “松江画派” 的领袖, 是明代绘画艺术的振兴者。所以, 可以说“南北宗”是晚明文人圈的特定产物, 是唐、宋、元、明绘画的发展史和明代绘画批判相汇合的成果。禅学是晚明文人知识结构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同时也是社交活动的工具。文人以谈禅作为交友、谈天甚至晋升的途径, 形成了晚明以禅学为纽带的文化圈, 也是“以禅论画” 理论出现的直接文化渊源。
“南北宗”对南宗系统的梳理, 正是要概括历史上文人山水画发展的过程, 同时这种理论的形成和分流与文化背景的关系密切, 它反映出了一种哲学与文化的选择问题。与董其昌同时代的松江文人陈继儒、莫是龙、沈颢等人大力地推崇这一理论, 对明末及清朝绘画的发展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并受到现代绘画理论界的广泛关注。
“南北宗”论将历史上的山水画家分为南宗和北宗, 同时提出 “但其人非南北尔” 。应该说, 这并不是一个严谨的历史陈述, 而是一种史观的阐述。事实上, 它反映了绘画史上自唐宋以来就一直存在的风格与趣味的分野。董其昌所提出的“南北宗”画论, 从美学的角度阐发并总结了绘画史上所存在的两种各有千秋、相映成趣的画风、画法和审美追求。
北宗是以李思训和李昭道为代表的画工画群体, 此后有五代的李升, 宋代赵伯驹、赵伯骕兄弟, 南宋四家及明初戴进、吴伟, 此派擅长“青绿”画法;南宗主要是以唐代王维的文人画为代表, 代表人物包括五代及北宋的荆、关、董、巨, 外加李成、范宽、米芾和米元晖父子, 元代四家及明代沈周和文徵明, 这种绘画风格重视“水墨”。北宗系列的画家是以儒学为哲学基础的, 儒家提倡“入世”;而南宗画家的思想支撑为道和释, 道家要“无为”, 释家要“出世”。
哲学基础的不同不仅导致了他们对人生、对社会态度的不同, 还导致了其艺术追求和审美趣味上的差异:南宗系画家追求的是淡、柔、逸, 北宗系画家则追求富贵、刚硬和严谨合度。从思想情操上观之, 二者的确有不小的差异, 因此形成了多数文人画家对停留于形似和物趣的画工画的一贯鄙夷。
中国传统士大夫追求“超越”, “超越”即超越物象、超越世俗。“超越物象”是由形向神的超越, 或者说是一种由物趣向天趣的超越;“超越世俗”则是由世俗情趣向庄禅境界的超越, 或曰由方内趣味向方外趣味的超越 。董其昌本人是明末画坛文人画的振兴者, 毋庸置疑, 他所提出的“南北宗”论是为文人画张目的理论。这种崇南抑北的倾向, 代表着传统士大夫的文化精神。
“南北宗” 论坚持了中国绘画追求天趣、神似的这一一贯倾向 , 其态度更为坚决彻底, 其理论主张逐渐成为后人认识山水画发展的权威理论。董其昌作为此理论的首创者与实践者, 也得到了广泛的敬仰与尊重。虽然“南北宗”论对画史的总结并不完全客观, 但它却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在晚明画坛复杂纷纭的格局中, 以董其昌为首的“松江派”希望建立一种新的价值体系, 以修正文人画创作的弊端。因此, 提出“南北宗”论, 其真正目的是阐发文人画的新理想。这个“新理想”既有保守仿古的一面, 同时也具有特定的笔墨情趣和风格形式上的新内涵。
南宗文人画大多讲求“笔笔从古法中来” 。它们是被改造了的文人画, 确立了董巨、元四家在绘画史上的正宗地位。“正宗”的含义, 包含了关于绘画的风格技法和画家的身份品格上的诸多理想:如天真幽淡的美学趣味、自在即兴的作画方式、讲求锤炼笔墨的艺术观念以及在风格上的继承等。其所指向的美学内涵恰与绘画史上的另一概念——“逸品”的所指相互沟通。“逸品”即 是“隐逸的人生、高逸的人格、超逸的画法、淡逸的情趣” 。
清朝对“南北宗”论持赞同观点的人很多, 以王原祁、唐岱、华琳、沈宗骞、布颜图等人的言论为代表。他们在继承董其昌“南北分宗”理论基本精神的同时, 又从各个角度对其进行修补和完善, 分别从禅学、艺术风格、艺术形式、艺术技法和地理环境等方面对“南北宗”论作了进一步的分析和论证, 从而使“南北宗”论更具系统性和严密性。在此基础上, 近现代艺术理论家又从哲学观念、社会政治条件、时代文化思潮等多重角度探寻“南北宗”论的深层内涵。
明《画史绘要》 评价道:“董其昌山水树石, 烟云流润, 神气俱足, 而出于儒雅之笔, 风流蕴藉, 为本朝第一。”至此, 我国山水画发展的本体化进程经过充分的演化, 已有了坚实的基础和丰富的积淀, 完成了一个完整的发展周期, 形成了价值与形态、主体与客体、文人画和院体画既互相抵斥、又互相交融, 既彼消此长、又并行不悖、多元并举的局面。再要提高, 便需要从理论上对过去进行梳理、选择、总结和超越, 不论历史和现实, 都在翘首企盼着法眼巨人的诞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