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星：兔 · 鸟
兔·鸟
陈红星
那一年，时间正是绿意盎然的初夏。那一天，天气凉爽宜人。在街上，只见一个好像从南方来的小贩挑着装着小兔子和小鹦鹉的铁笼子走过来了——没想到它们两种小动物被结合在一起。那些用细铁丝挽成的色如桃红柳绿的笼子里，一只只洁白温顺的小兔子，一只只小巧玲珑的鹦鹉静静地看着从它们身边走来走去的人们，不知心里会在想些什么。当小贩将担子停放下来以后，便很快有好奇的人们围上去。有带着小孩的，也有一个人的。他们先是关切地问着小兔子和小鹦鹉的生活习性和喂养办法，然后便开始不屈不挠地讨价还价起来……
这一幕也被我带着上街的阳阳看见了，于是他便拉着我的手径直朝小贩走去。最后，因为他十分喜欢这些小兔子——他是属兔子的，于是我们就买了一只白色的小兔子。一路上，阳阳就像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宝贝似的，过一会儿便会停下来看一看小兔子，并和小兔子说上两句话，好像小兔子真会说话一样。而小兔子却只是静静地望着街上从它的身边走过的人群，它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到一个新家去。
自从家里迎来了小兔子以后，阳阳一下子变得热心且开心多了——看来他是多么需要一位生活中的小伙伴啊！几天里，他不是给小兔子送水喝，就是找来红萝卜切成小丁给小兔子吃。小兔子似乎也在陌生的环境中慢慢地适应着这个以后属于它的家。它的眼神似乎也由刚来时的张望不安变得柔顺安然多了！
那几天，每天从幼儿园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后，阳阳总是先去看小兔子。有时小兔子仿佛在闭目养神，有时小兔子则好像在默然沉思。吃完饭后，阳阳便提着小兔子去楼下玩了。过了一会儿，我也下楼去了。在我们住的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被园艺工人们剪割了，五颜六色的小花，神秘洁白的蘑菇，含苞待放的梨花，让草地显得可爱极了！更让人觉得稀罕的是，草地里竟然夹杂了一丛一丛的野苜蓿。野苜蓿，这可是多么诱人的春之美味啊！
我也在草地旁看着阳阳和小兔子一起玩。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兔子，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它自由自在的天性，只见它尽情地吃着各种野草。而阳阳总是不停地跑到它跟前去看一看，看小兔子怎么吃草，喜欢不喜欢吃草。过了一会儿，便把它放进笼子里，提上楼来了。
然而，快乐没有持续几天。有一天早上，当阳阳一睁开眼睛跑到洗手间里去看小兔子的时候，却发现小兔子一动不动，似乎在闭目养神的样子。然而，无论他怎么逗玩，小兔子似乎都看起来没有精神。
阳阳大喊着跑来找我，我赶紧跑去看。我想，可能是小兔子饿了。于是赶紧也给小兔子找来一些切碎的红萝卜丁。小兔子似乎一下子又变得精神了。于是，我们两人的心里开始变得一阵轻松。
然而，到中午的时候，当我再到洗手间去看的时候，小兔子又变得一动不动了。
于是，我的心中立刻产生了一阵不祥的预感。莫非小兔子真的不行了？！怎么会这样呢？
“也许是它想晒太阳了！早上洗手间里太凉。”阳阳说。“我们把它放在外面的窗台上，让它晒一晒太阳吧！”
“好的！”我说。
在外面的阳光里，小兔子依然看上去仿佛一副 “闭目养神”的样子。
然而，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再去看它的时候，小兔子已经倒下去了，没有了一丝的气息，一动不动。我觉得我周围的空气里好像加入了一点沉郁和忧伤。
“小兔子死了！”阳阳对我说。无论我们怎样逗动小兔子，他都一动不动。看来，小兔子确实已经死了！这时，我真不知该怎样安慰阳阳才好。这时，外面金黄色的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正是家家吃饭的时候。也许小兔子早已死去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我心里想。
这一顿饭，我有点吃不下去了。我的心里一下子变得好像缺少了点什么似的。虽然小兔子来我们家只有三四天的时间，可是我们特别是阳阳已经把它当做了家里的一员了。
这一天中午，当人们饭后休息的时候，我用一个塑料袋子提着死去的小兔子走出去了。此时的小兔子再也不能动弹了！突然，在我的心中出现了小兔子第一天来到我们家的情景，我的心里一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在想，应该在哪儿给小兔子找一个安息的地方呢？头顶，深蓝色的天空里，金黄色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上的一棵棵树，一朵朵花，还有一个个来来往往的人，一辆辆川流不息的车。这个离大自然是如此亲近的城市，此刻是如此静谧，我的内心却是如此忧伤。
出门后，在我走了很远后的一个路边，我默默地用松软的黄土埋了小兔子。然后，静静地离开了那个地方。路上，行人稀少。只有头顶的阳光孤独地普照着大地。
回来的路上，我数了一下，小兔子来我们家才四天。我不知道，小兔子的死，在阳阳的心里，会留下什么。也许，他很快就会忘掉这件事，只有我会记着。
后来，我终于明白，小兔子可能是因为在草地上吃了含着露水的苜蓿而死掉的。中午，在外面的窗台边的时候，阳阳也这么说。
……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
前两天，一只小鸟不知什么时候从窗户里飞到我们家来了，听说是一只知更鸟。于是，阳阳又热心地将其留在了屋子里，为其小心翼翼地喂水喂食，后来还专门找来一个装牛奶的小纸箱子做了鸟窝。可到了第二天早晨，这只知更鸟还是死了。也许是冻死了，也许是饿死了。这回我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了小兔子和知更鸟的这两次不期离去的经历，我便产生了一种疑惑:是不是我们家不适合养像它们一样的这些小动物呢？在往前想，几年前我还曾养过几条小鱼，但不几天它们就在水里翻起了白肚子。
要说如果不是因为给阳阳找一个亲密的小伙伴，我也想不到去养这些小动物。我天性中似乎并不善于养小动物。两年前，我也曾想到为阳阳从朋友那儿抱一只小狗回来，但最后情随事迁，也不了了之了。
从爱好来说，我喜欢养花。虽然曾经有几盆花也濒临死亡，但都被我慢慢地从枯黄中挽救回来了。我相信我和花之间有一种天然的缘分。可惜那些死去的小动物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难道，这是我们之间的宿命吗？
孔子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在想:是否静者喜花草，而动者喜鸟禽呢?我和小兔子小鸟之间的这些经历，是不是我的性情所造就的必然呢？
作者简介：陈红星，笔名秦直道，男，汉族，生于1977年3月，陕西旬邑人，中共党员。2001年7月毕业于宝鸡文理学院外语系，获文学学士学位；2007年7月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美学专业，获哲学硕士学位。新疆作家协会会员，新疆奎屯市文联委员，新疆奎屯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在中国作家网、《文艺报》、《文学自由谈》、《中国当代文学研究》、《散文诗》、《秦岭》、《华文月刊》、《解放军报》及中国青年网、光明网、学习强国、法制网等报刊杂志、媒体及相关学术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杂文、学术论文等作品数百篇。出版有散文集《一棵树给人的荣耀》（陕西新华出版传媒集团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和学术研究专著《独开水道也风流——陈忠实文学思想探微》（新疆人民出版总社伊犁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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