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木哇||汉水谣（五）
一九八四年，德国，莱茵河畔的汉诺威市，一家名叫力士乐的高端液压机械制造公司，迎来几位中国客人。
这是来自山东胜利油田的一个专业技术考察小组，考察项目为“浅海坐底式钻井平台”液压升降系统。考察小组中，有一位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他就是故事的主人翁王运安。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海洋石油钻探作为新兴能源领域在发达国家已经起步在先。作为海洋大国、能源消耗大国，中国必须参与竞争，以满足日益发展的能源需要。
当时胜利油田海上石油勘探开发工作面临的问题很多，问题之一是黄河每年携带大量泥沙从这里入渤海，在海陆之间形成了几十公里宽的潮间带，潮间带涨潮时是海，退潮后是陆地，由于表面有很厚的淤泥，承载力极低。
无比沉重无比庞大的钻井设备如何到远离陆基的海洋生根、工作，如拦路虎，羁绊着海洋石油开发者的脚步。
王运安作为胜利油田海洋装备研究所的副所长，责无旁贷承担起攻关重任。
这个年轻的团队经过几年努力，终于研发出海洋钻井活动平台。平台在港口安装后，由动力推动，可到达极浅海域，在目标地锚定后下沉坐入海底，形成一坐坚固的海上固定结构物，上面设计有用于钻井的全套钻井设备，俱备陆地钻井队的一切功能。因此，这个项目于一九八六年获石油部科技成果一等奖，填补了我国浅海石油开发的空白。这次王运安所在的考察团队到当时的西德，就是考察合作方的制造能力及技术交流活动。
这个从汉江畔出发、在黄河口扎根的炊事员，当年的业务是怎么把馒头做得更白，水饺包得更鲜。十六年星转斗移，职业转换后的精灵，从汉江到黄河、再漂洋过海跟西方世界的制造大国商谈合作事宜，王运安的故事，还得从那个火红的年代说起。
一九六八年七月，酷暑难耐。江汉油田所在地五七厂跟天气一样，热气腾腾，数以千计的工读学生依次按顺序到职工医院接受身体检查。
这次体检有两重意义：
结束工读学校的学生时代；
根据体检资料，决定每个学生的工作岗位。
这是一所特殊的学校，没有开学仪式，没有毕业典礼，没有具体专业，更没有任何考试，全体学生都“合格”毕业；
分配工作时，没有专业考虑，没有志愿填写。
决定工作岗位的标准只有两条：身高，性别。
特殊的时代背景，特殊的学校，都服务于一个特殊的目标：三线战备油田，必须大干快上！
达到一定身高的男生一律去前线的地震队、钻井队、作业队，去各艰苦的岗位；身高偏低的男生也去前线，一般都去各个单位的食堂当炊事员。王运安身高一米六六，体重不到五十公斤，被分配到三二九零钻井队食堂当炊事员。
当石油工人是同学们的理想，也是不二选择。但是，炊事员这个职业是谁也没想到、谁也不乐意的工作。对被选中的同学来说，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他们甚至不敢跟家长、跟其他同学提到自己的岗位。
既来之，则安之，王运安看到那些健硕的同学才能去一线，对比一下自己瘦小的身材，也调整了心态，何况，只要在井队工作，各方面的待遇没有差别。
到新岗位报到后，他就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食堂的大案板上，专心致志当上学徒。
炊事班长看他身单力薄，很难挥舞当锅铲用的大铁锹，就安排他先熟悉白案业务。
当时做馒头为图方便，碱下得很重，使馒头、稀饭都呈蛋黄色，吞咽时很不爽。王运安经反复观察、思索，在不长的时间解决了这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从大庆、玉门等北方来的人很多，他们都喜欢面食。王运安就在这些很平常的面条、饺子上下功夫，让这些人吃得更顺口。
无心插柳柳成荫，因表现积极，任劳任怨，五个月左右，他被领导安排到一线当钻工，从最简单的井场工干起。
离开炊事员岗位的最大遗憾，是他只顾钻研白案，还没来得及掌握红案。至今，回忆当年岁月，他还为没学到烧菜技术而挠头。
工作积极主动，居然改变了自己的岗位，让王运安顿时燃起激情，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争取当上司钻！
铁人王进喜手握刹把、头戴大皮帽的英雄形象是所有石油工人的偶像。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司钻的钻工同样不是好钻工。
钻工的阶层是从井场工作起，到外钳、内钳、井架工、副司钻、司钻六个等级。
司钻是当班工作的舵把子，负责八小时内井场所有工作的正常运行与安全。
井场工属打杂工，作一些钻井过程中的辅助工作，清点器械，丈量管线，打扫卫生。勤快是王运安的天性，作完该作的事后，他不停的在钻台上下活动，观察外钳工的操作流程，这是他下一个岗位目标。一旦空闲下来，他还会给任何需要的人打下手。
中苏边境的紧张形势，给王运安又提供一个转机。
江汉油田属三线战备油田，优越的地理位置加上宝贵的石油储备，使这个小油田的发展进入中国最高层的视野。为加快油田的开发，上级领导一方面从各兄弟油田抽调精兵强将支援江汉，一方面经副统帅林彪特批，从部队整体转业两万五千名军人补充进油田当工人。
各路队伍云集江汉后，这里成为一片热土。白天，运送各种器材的车流滚滚，原野上，根本没有公路的阡陌被车辙覆盖；夜晚，钻机轰鸣，星罗棋布的钻井、作业井场灯火灿烂，与漫天的繁星辉映。
十万大军在这里昼夜会战。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全国很多单位、很多系统都处于瘫痪或半瘫痪状态，唯有石油系统，从上至下都是革命加拼命的劲头，完全按科学程序进行正常、紧张的石油勘探与开发。
文革时代的中国，石油工业如火如荼的发展形势，用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一句诗词形容：“风景这边独好！”
钻井队扩编，一个井队变成两个甚至三个井队。人多，设备有限，如此一来，所有设备超负荷连轴工作，特别是钻杆因疲劳而容易产生损伤。把有暗伤的钻杆挑出来避免更大损失与事故，成为新的工作岗位。
勤奋、机灵的王运安正是遇到这样的转机，被领导看中，抽出来参加探伤工培训。
探伤的工作程序是通过超声波，测量钻杆的伤势，对超声波仪器的使用、保养、维修这些新知识的掌握需要一定物理知识作基础。中学时代，王运安对无线电很感兴趣，对电子管放大器有所接触，因此在培训过程中学习比较轻松。很多人经过培训后还没摸到门槛，他已经熟悉掌握这项工作的所有流程与技术，顺理成章留在营部机关，成为资浅但熟练的专职探伤工。
当司钻的理想破灭，而不止一次的新机遇悄悄向他走来。
在营部工作中，他遇到平生第一个亦师亦友的人，他姓周，东北人，是文革前的老大学生，在营部参谋组当参谋。运安敬重老周知识渊博，老周喜欢运安勤奋聪慧，两人一见如故，成为无话不说的忘年交。
一九七二年，全国大学恢复招生。组织准备推荐王运安上大学。
对于天生爱学习、爱钻研的王运安，这自然是大好事。但是，上大学后每个月五十多块钱的收入没有了，对于家在农村的父母，这笔钱是家庭的经济支柱。
王运安觉得经济上不支持家庭，愧对父母，有点犹豫。
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老周跟他推心置腹地说，从现实看，你现在干的是挺不错，领导信任你，你也能在经济上给家庭提供有力支持。但是，从长远看，你现在的文化水平毕竟跟不上更高层次的需要，难以胜任和完成更重要的事情。未来，国家的石油工业需要大批的高级人才接班才能发展。大学就是未来科技人才的摇篮，你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老周语重心长的话，最终成为王运安舍弃工资去上大学的定盘星。
于是，炊事员出身的钻工、探伤工，成为中国石油大学的首届工农兵学员，学校校址在山东东营。
山东东营，因石油而设市，也因石油这棵梧桐树，招来一只金色的凤凰：华东石油学院原校址，后来的中国石油大学。
王运安所在的机械系矿场机械专业共两个班，每个班二十八人。这五十六个同学，来自全国各地，有石油系统的，也有其它行业的。若干年后，这五十六人如同五十六个民族，以勤劳与智慧获得的丰硕成果，把母校、把母亲装饰得五彩缤纷。其中，王运安给母校的翅膀插上的是一根亮丽的羽毛。
工农兵学员绝大部分因文革运动，中断了高中学业，部分同学连初中都没有完整学完。相对于大学教育，这是集团性先天不足。
学校安排半年时间，突击恶补高中主要课程与知识点。剩下的断档知识，只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王运安也同其他同学一样，顶着沉重压力，以他惯有的勤奋，一边接受新知识，一边不断夯实基础，弥补自己的短板。
如果说，是老周大哥给了王运安上大学的动力，那么，突破基础知识薄弱、不断攀登更高、更深理论知识的助推器，是一位名叫秦继珍的同学，也是小妹，更是爱。
秦继珍，山东济南人，初中上了两年因文革而中断，在上山下乡运动中作为知青到山东军区锻炼。表现优秀被推荐选拔到华东石油学院，跟王运安同系、同班，二十八个同班中仅有的三个女生之一。
同时，他俩还是同桌。
十八少女一朵花，二十一岁的少女，应该是花的鼎盛期，再加上玲珑的身姿，剔透的五官，可谓花中之花！
同桌的机遇，美丽姣好的容貌，给王运安留下的印象如同一缕阳光。
秦继珍内在的各种元素汇集成的亮点聚焦后，逐渐形成一颗艳丽温柔的太阳，开始在王运安心中冉冉升起。
山东，乃孔孟之乡，男女老幼知书达礼，仁义诚信蔚为风气，这里是中华民族的礼仪之邦。
秦继珍自幼生活在的底色如此丰厚的土壤，工人家庭的纯朴环境，特别是的历练，把她塑造成美丽的“白雪公主”一一至少在矿机系的五十几位同学中如此。这位美丽的公主还有另外一道耀眼的光环：中共党员！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参加党的组织，并不是一件易事，是经过组织与群众层层考验后才能获取的殊荣。
在开学后学校安排的活动中，她的活力开始显现，共产党员的称号并不是浪得的荣耀。
当时，从油田，到大学的基层组织，就更不例外，都仿效部队编制：班、排、连营团。秦继珍是为数不多的党员，被推荐上大学前，在建设兵团就被上级部门任命为排长。
刚入学不久，秦继珍给王运安留下第一深刻印象的是军训活动中的表现。军训内容很单调、枯燥、极易疲惫。当大伙散坐在树蔭下喘粗气时，她居然经常用济南口音的普通话绘声绘色地讲各种故事给同学们解闷、消除疲劳。那神态与与肢体语言，活脱脱一只愉快的小鸟。在轻松欢快的笑声中，同学们的疲劳无影无踪，秦“排长”与同学们一下拉近距离，得到大家认可、拥戴。
是谁安排王运安与秦继珍同桌的，这已无关重要。长期生活在男人堆里的王运安对同桌的异性表现出很不自在，作为“领导”的小秦自然看在眼里。联系群众是她的强项，加上同学、同班又同桌的环境，不用多久，她就让运安消除顾虑，一心一意把精力投入到学习中。
每天进入教室，除值日生打扫卫生外，王运安发现他们的桌椅似乎比别人更整洁。他自小就有整理抽屜、把课本文具整理有序的习惯。同桌的小秦，竟然跟他一样，各种书本文具任何时候都井井有条，甚至比他的摆放更一丝不苟。
他不得不刮目相看这位同桌的小妹。
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物质供应都凭票，北方大米更是计划中的计划，每人每月实行粗粮细粮搭配。秦继珍第一天就发现南方的同桌吃不惯粗粮，于是省下细粮饭票换给运安。一次、两次是人情，长期如一的关照，化成巨大的精神力量，激励着王运安，一定要搞好专业学习，回馈同桌兼“领导”的关爱。
每天早操，王运安边出早操边背英语单词；每个周末，他十有八九扎进学校图书馆。这样一来，他的外语与专业成绩脱颕而出。
朝夕相处，相识相知，取长补短，相濡以沫，爱情，在两人心中自然滋生。不同于一般的男女恋情，这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没有把时光与精力放在花前月下，而是以超人的意志在书山勤攀、在学海苦行。
一九七五年大学毕业，秦继珍和王运安分配到胜利油田钻采设备研究院工作，第二年，他们如愿走进婚姻殿堂。结婚后，小秦除了自己的一份工作外，包揽了全部家务，让王运安全身心投入工作。王运安也以饱满的热情，创造性地工作，回报小秦对他无声、无私的支持与奉献。
作为绿叶，秦继珍无意间衬托出一枝耀眼的红花。除了一九八六年的那个部级成果奖以外，王运安在三十几年工作实踐中，与研发团队通力合作，设计完成二十几艘海洋石油勘探开发专用装备，并获得如下成果：
一九九二年获石油天然气总公司科技进步一等奖；
二零零二年获国家技术发明奖；
在国家级刋物《石油矿场机械》、
《中国造船》、《中国海洋平台》发表论文九篇。
二零零七年，东营一家大型石油装备兼出口贸易私企得知王运安即将退休，立刻把他招聘到该企业属下的海洋工程装备院，负责石油装备的研发工作。在该企业的九年工作期间，他带领设计团队开发研究出《全自动智能液压修井机》；
《多功能直斜井自动钻机》等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新产品，填补了市场空白，同时为公司申报并授权发明专利三项；
实用新型专利七项；
国家级权威刋物发表论文三篇。
刚参加科研团队工作时，王运安由助理设计师、副设计师直到总设计师一路走来，带领自己的科研设计团队，设计出几十艘不同船型、不同结构、不同用途的海洋钻井、采油装置。他的足迹遍及大半个地球，从德国（当时称西德）、法国、美国、意大利、泰国、新加坡、马来西亚，在这些国家，不是考察合作事项，就是进行科学与技术交流或访问学者。时间最长的是意大利，其它国家活动的时间一般在三周左右。
意大利的三个月外事活动给王运安留下深刻印象。那是一九九二年因超淺'b3运耸浯纳杓疲焖娜松杓仆哦樱阒泄こ淘涸菏抗诵拟ヒ獯罄Ｕ庵执葱露雀撸羰状窝蟹ⅲ谴诵惺怯胍夥搅仙杓撇⒔屑际踅涣鳌⒀醴梦省：献鞣降牡ノ辉谝运琶谑赖耐崴埂?
威尼斯位于意大利东北部，除了水的特色外，它还有深厚的历史与文化积淀，各种教堂、钟楼、男女修道院、宫殿百余座，到处是作家、画家、音乐家留下的足迹，这个江汉油田钻井队曾经的钻井工也在圣马可广场留下重重叠叠的足迹。
圣马可教堂在广场的东侧，教堂建筑雄伟、富丽堂皇，不远处是总督宫，是以前威尼斯总督的官邸，各厅都以油画、璧画、大理石装饰，极尽奢华。总督宫后面不远处是犯人判决后去往监狱服刑的必过小桥，名为“叹息桥”，意为犯人过桥时大都因忏悔而叹息。
威尼斯另一闻名之处，是世界著名作家莎士比亚笔下的不朽名著《威尼斯商人》，莎翁把那个绝顶聪明、世故、狡猾又奸诈的犹太商人夏洛克描绘得活灵活现，商人的本性与本质被刻画得维妙维肖、入木三分。因莎翁的妙笔，使威尼斯锦上添花。
这座充满水的灵性的古老城市，如今张开双臂，拥抱来自东方的一位充满智慧的水之精灵。
第二次较长时间出国交流是因王运安自行设计的直升式钻井平台的齿轮齿条升降系统所选用的是美国产品，出访的目的是考察供货方的加工制造能力，同时与供货方进行学术交流。换句话说，是中国的“老板”现场考察洋“打工仔”的资质与能力！
一百年前，洋人们在上海趾高气扬地坐在黄包车上呵斥人力车伕的镜头已进历史，如今，以王运安为代表的众多中国人也有机会在洋人面前抬头挺胸、理直气壮的指手画脚了。
二零一六年，王运安从聘用他的那家公司辞职，正式退休，解甲归闲。
退休前六年，他已有前置性考虑，因老伴对他与家庭、事业所作出的杰出贡献，他准备给老伴奖赏，给她当专职司机，游遍祖国美丽河山。六十岁刚到，他去学驾驶，考驾照。由于所学专业是机械制造，对汽车结构、性能了然于胸，学习过程不甚费力。不出所料，他在同期学员中成绩最好，第一个拿到驾照，让那些年轻十几、几十岁的大大小小的小伙子们羡慕嫉妒恨。
从私企彻底退休后，他谋划的第一件事，就是实现学驾照的初衷。
王运安第一次见到秦继珍，就称她为小秦，当年的小秦如今已年过七旬，王运安仍不改初衷，继续称为“小秦”，他这是把对恋人、妻子、老伴、生命伴侣的爱，永恒定格在女人的花季。
秦继珍能得到王运安始终如一刻骨铭心的爱与尊重，除了优秀女人共有的诸多品行外，她博大的胸怀也非常人所备。比如，除包揽所有家务，还额外承担王运安亲情、友情的家事。王运安弟弟的女儿，从小就把户口迁移到东营，定居在他们家，从小学、中学、大学、直到研究生阶段的所有费用，完全由他们负担，至于数十年如一日对家乡亲友的各种帮助与照顾就忽略不计了。
王运安同学的小孩学习不太好，他也建议同学把小孩放在他家，让“小秦”照顾。
二零一七年春，他们的第一条路线是来回五千公里的江南水乡自驾游。明媚的春光，淅淅的春雨，金黄色的菜花，引得运安诗兴大发，一曲苏幕遮脱口而出：
杏花雨，杨柳风。
春拂大地，地染绿葱茏。
梯田层叠阡陌纵。
斜阳渐远，更留一抹红。
新蕊吐，散清香。
蜂飞蝶舞，振翅觅花酿。
枝叶繁茂蕾苞壮。
煦光轻照，相掩赛金黄。
这既是诗人对江南秀美景色的咏叹，更是对生命伴侣发自内心的赞美。同时，也是运安献给“小秦”的温柔之爱。
二零一八年，盛夏。王运安设计的第二条自驾游路线是来回一万公里的新疆。
沙漠胡杨的传说吸引着、召唤着这对风雨同舟四十余载的伉俪。
胡杨在极其恶劣的环境能茁壮成活三千年；
走到生命尽头的胡杨枯死后三千年不倒；
倒地后的胡杨三千年不腐！
亲历胡杨的故乡，是这对昔日同学、同桌早藏心底的愿望。几十年后，他们终于在千里风沙线上，领略到胡杨的伟岸风骨。
瞻仰过胡杨，他们又在极高温季节跨越传说中的火熖山。烈日炙烤下的山峰，寸草不生；阵阵热浪前后袭来，如同置身不冒气的蒸笼。难怪齐天大圣尽管有浑身解数，也得借大仙的芭蕉扇才能保送师傅过关。
新疆的夏季，除了连绵不绝的沙漠，在绿洲地带，也是百花争艳。
头顶无垠蓝天，白云时而从车侧飘过；茫茫戈壁、草原间或在车轮下延伸，高山湖泊在雪峰衬映下一平如镜……。
在这如诗如画的边陲，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尽管旅途劳累，王运安的心情如沐春风，如饮甘露。风华正茂年代的夙愿，终于实现！
这是王运安献给“小秦”的炽烈之爱。
二零二零年，众所周知的原因，无法出外纵横驰骋。王运安在庭院精心种植花卉果蔬，时不时用他提前学会的薩克斯，让“小秦”在盛开的鲜花丛中，聆听到原汁原味的芦笙恋歌。
诗言志，歌咏情。
岁月如故乡的汉水，不停歇地平静流淌，陪伴着心中那位永远的恋人，亦诗亦歌慢慢变老，这是王运安献给“小秦”的浪漫之爱。
摄影，是王运安的另一爱好，当年去西德时，他把外汇攒起来买高档相机，“小秦”不理解他的用意，为什么不买时兴的家用电器？其实，运安的意愿是用最好的装备，留下祖国的美丽风光，留下他俩的风雨历程，留下相濡以沫的平凡岁月，也给“小秦”留下最美的灿烂瞬间。
这是他献给“小秦”的永恒之爱。
汉水，孕育了一个精灵；
黄河，滋润了一个精灵；
海洋，塑造了一个精灵；
时代，成就了一个精灵！
这个精灵，以勤劳智慧，以满腔激情，以无边之爱，以火红岁月奉献给家乡、奉献给事业、奉献给亲人、奉献给可爱的祖国。
期待运安同学头挂银色华冠后，再书写出金色的晚年。
邓木哇，1950年生，1967年进入江汉油田当工人，1974年毕业于武汉体育学院，同年回油田广华中学任体育教师，中学高级，学科带头人，2009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