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首届“感恩父母 让爱传承”有奖征文大赛殷天堂作品

慈 父

殷天堂(河南)

父亲长相很丑。1米40的个头。一双睁不开小眼睛,总是流泪。52岁就有些驼背。但却长了一张大脸,在常年的风吹日晒之下变得干巴巴的。幸亏我和哥哥没有父亲的遗传基因,哥180米,我却182米,都是高大魁梧。父亲论长相不美也不俊,颜色还黑不溜秋的,模样确实不咋的,细长脖子上支个光葫芦头,远看象个细把儿倭瓜,近看倭瓜上爬满了一条一条青丝儿。冬天来临了,他还是一身破衣裹身,先从棉裤说起,黑粗棉布是筒子的,先前没有开口,撒尿的时候把裤子脱下来,棉裤腰里系着粗麻绳,是灰白色的,绳子上方露出的棉裤足有一尺多长,几乎覆盖着两个小奶头,敞胸露怀里面有一没扣子的粗布白褂子,外套黑色五排布扣的大棉袄。头是短平头,像茶壶盖似的,扣在头顶上,头颅两边的头盖骨部位和长脖子上爆着青筋,完全一副清末民初乡村农民的打扮。平时胡子拉碴的,再加上一双无神的眼睛,简直可以说邋遢得有些让人不愿意靠近。

父亲也很穷。夏秋天气,下田耕种,父亲几乎都是赤脚耕作。春冬季节,上山干活,父亲往脚上套四五双袜子,脚后跟还露在外面。一双布鞋的鞋帮子上总是缝上厚厚的补丁。实在挂不住了,就踢踏着,像个瘸子,走路一歪一扭儿。

父亲除了种田,没有别的本事。村里其他人都会在种田之余做点副业,最不济也会到山里采些山货,赚点买盐、买针头线脑的钱。但父亲就只会老实巴交地种田。我和我哥读书的那些年月,虽然学费不高,但凭着父亲种的粮食还卖不够钱,因此父亲就改成种烤烟。种烤烟有很多特别麻烦的工序,最后一个环节是把烟叶晾干放到特殊的烤房里烤。烤房对温度的要求特别严格。一天24小时,父亲需要每隔一个小时去烤房里添柴火。在70度高温的像“炮楼”一样的圆形烤烟房子,全身湿透衣服作业。一旦太热了,午后没人的时候就脱光衣服,光着屁股在烤房里来回。种烤烟很忙,父亲吃早饭的时候总是天还没亮,吃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父亲习惯性的不吃午饭。

每年的这个时候,父亲就有连续四到五个月的时间没办法睡个囫囵觉。从我哥上小学到我哥大学毕业,父亲啥都没干,就种20年的烤烟。我大学毕业以后,他还要继续种植烟叶儿。我就买通村支书,偷着给村支书50元钱,村支书威胁我父亲说村庄改造,决定把我父亲的烤房拆掉,父亲才算安分下来。父亲把烤好的烟运出去变卖,把种烟用的化肥运回来,全靠父亲的双脚和双肩。因为他矮小,每次背着一大捆烟叶走在路上,从背后既看不到头,也看不到脚,仿佛就是烟叶自己在路上走,显得很别扭,也更容易让人联想到父亲的憨。

90年代方便面出现在村里,父亲发现那是个好东西,能充饥,还不耽误时间。父亲就一箱一箱买回来,当午餐。村里的路很烂,不能走大车,只偶尔有村民自己用摩托车改装的三轮车冒着一股黑烟和惨烈的嘶吼声,像发了羊癫疯的怪兽一样颠簸着爬上来。有一天父亲卖了烟叶,买了方便面回家,半路上遇到一个开着三轮车的熟人,愿意捎父亲回家。

父亲像农村人蹲厕所一样蹲在改装的车厢里,双手牢牢抓住车子的前边。那个样子,很像古装电视中被绑在囚车上游街的犯人。回到家里父亲才发现,自己一路只顾自己不被颠下车去,他的方便面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颠掉在了半路上。父亲门都没进门,折身下山,沿路去寻找。父亲再次回家的时候,天早黑了,方便面也没找回来,怕是被山坡上放羊的人顺手捡走了。 母亲埋怨父亲:“那么大个人,一箱方便面都能丢了!人咋没丢呢?丢就丢了嘛,还去找,耽误半天功夫。你是不是苕!”(老家方言,苕就是憨的意思。)父亲什么都不说,默默去吃母亲留在锅里的冷饭。

父亲还很憨。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管他人瓦上霜。除了家务事,除了牛,除了猪,别的事从没有上心过。小时候每次学校要开家长会,我总是找各种借口免得让他去。好在父亲很忙,能不去,他就不去。读小学二年级的一天,下大雨,早上翻山越岭去学校时淋了雨,在学校发高烧了,头疼得趴桌上啜泣不止。 没有电话,老师请个刚好顺路的人捎信给我父亲。下午的时候,父亲从头到脚都是泥站在教室门口,也不同老师打声招呼,大声喊我的乳名:“走,回家。” 他背着我淌水、翻山,一身水,一身泥。那是我记忆中父亲第一次到我的学校。也是在那天我发现,即使父亲,那么丑,那么矮,那么憨,好像同学们也并没有因此而取笑我。因为在农村人眼里,父亲再猥琐也是伟大的父亲,这是农村人老实的性格使然,朴素性的标志。

到高中时,我已经能够比较坦然接受父亲去学校了。高考前夕,全省模拟统考我成绩突出,有上名校的潜质。学校因此特别邀请父亲来参加高考动员大会。

我和父亲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一排中间。动员大会在学校操场举行。父亲到达操场的时候,校长的报告刚好进行到一半。父亲站在人群的边缘,踮起脚尖拼命朝我挥手。我猫着腰尽量避开同学们的视线,领着父亲从主席台下走到他引以自豪的位子上。哪怕是来送儿子出征,他依然显得寒酸而憨,裤腿上还沾着泥浆。我们走过主席台时,校长有意提高了报告的声调,可能是想尽可能吸回一部分学生和家长眼光。可同学们和家长一如既往盯着我的父亲。等校长的报告一讲完,就轮到我父亲讲话,父亲只说了一句:“同学们好好斗啊!”“哄”的一声,台上台下的人们都笑开了花,有的高兴地直跺脚儿。过后我虽然嘴上喊着:“笨样儿,笨样儿!”可心里还是很温暖,至今难以忘记。

父亲憨厚,容易受人欺负。二十年前,农村里的公共事务大队干部很少顾及,整天泡在酒桌上。修路搭桥流行做义工,即个人为集体提供无偿劳动。每逢这个时候,总有人投机耍滑,也总有人敷衍了事,而父亲的憨厚与勤恳,反而成了大家讥笑的对象。记忆中,一年四季,生产队里总是有干不完的活。无论是周末,还是寒暑假,我们都要跟着父亲在修路挖沟,写作业则等晚上在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下去完成。但是很多时候,晚上我们懒得动。临近开学,作业没写,我们就要父亲写一张纸条带给老师,说农活忙,没时间写作业。父亲从来不拒绝。结果,屡试屡中。所以,我认为父亲还有点傻。

村里穷而落后,大部分人对读书的理解非常传统而简单:学而优则仕。书读得多的人以后是要做官的。但是大部分村民觉得祖坟上没有冒青烟,子孙后代自然也和高官厚禄无缘。所以,读书无用在几十年前的农村就盛行,并不是近几年的新思潮。我和哥哥是村里四个大学生之二。入学前夕,很多人登门道贺,有人对曾经欺负过父亲的无知行为道歉,表示今后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也有人请父亲以后多多关照,他们的恭敬做法是请客吃饭时把我父亲也请去,以显示对我父亲的特殊尊重。他们担心我和哥哥将来做官以后打击报复他们。父亲在村里的地位一夜之间,地下天上。从来不曾受到如此厚遇,父亲憨厚的脸涨得通红。有时吃饭的时候,我父亲喉咙不好,发出几声干涩的傻笑声,搞得大伙心里直打鼓、直发毛。好在我和哥哥大学毕业已经十几年,哥没做官,我却当了军官,也不曾回家报仇雪恨,父老乡亲的心才算落了地。

春节到了,母亲杀个母鸡,除了我们孩子都有份。母亲为了奖赏父亲一年的幸勤劳动,专门给父亲盛了一碗米饭,实际上那是母亲特意给父亲的,父亲吃了一半,不吃了。父亲说:“下面尽是鸡肉,太腻了。”说着,父亲就又把鸡肉块以块一块地拨到哥和我碗里。多么亲切地父亲,母亲关心他还不满意。从哪以后,在村里谁要是说我父亲丑和蠢,我一定要有一次与他决斗。

父亲读书不多,不知道有神论、无神论是哪路神仙。但事实上他是个“无神论”,不相信鬼怪。因为在他大半辈子中,一切苦难最终靠的都是自己的双腿和双手,任何神仙不曾帮上任何忙。山大人稀。因为在大山外读书上学,路途遥远,所以需要住校。周末的时候才能回到家里,父亲最喜欢听我说起山外的事,还有山外的一些趣闻。特别是卖山果的,因为一个山果,就吵起来甚至还动起手来。

大学毕业以后,哥哥定居北京,我来了广州。一南一北,国际化大都市。

父亲,老了。几番劝说,父亲终于答应带着母亲来广州小住几天。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父亲母亲第一次见到。我大学毕业后,应征入伍,在一个师政治部秘书科当正连职秘书。儿子能在离家几千里的大城市立足,父亲和母亲有些小骄傲。带他去香港的时候,父亲一定要坐最便宜的巴士的最前排,对香港一路给我母亲指点江山,其实他也不懂,瞎嚷嚷。在海洋公园的时候,父亲要我把看到的一切都拍下来。自己不会用智能手机,就要我把照片洗出来给他带回去给乡下人看。

每次外出,父亲就有些惊慌失措。在人流中,他总是紧紧撰着母亲的手。他怕母亲走丢,也怕自己走丢。我认为,这就农民父亲对我母亲的爱。每天晚上,半夜里父亲就醒了,他说他听到家里的猪“嗷嗷叫”的叫声,父亲说这会儿猪想他了。我知道这是父亲舍不得家里猪圈里的两头猪……不同的是,我不再觉得父亲的想法丢人。在广州的几天里,所见所闻,父亲总是会提各种各样可笑的问题,像初来这个世界的孩子。我总是哈哈大笑,再耐心解释给父母亲听。父亲不管有没有听懂,也总是跟着憨憨地笑。大半辈子和黄土地打交道,手里拿的是锄头,眼里看的是庄稼,手里捡拾的是牛粪。父亲连一门老了可供自己消遣的手艺都没学会,不吸烟,不喝酒,不打牌,不赌博,不玩手机,不上网,不看书。父亲几乎和这个乡村格格不入。可是,如今乡村发展很快让父亲紧张。父亲不属于这里。和我的团聚,却也抵消不了回家的愿望。预先设定的行程没走完,他就匆匆要回家了,说还有猪要喂食哩。在车站送别的时候,临蹬车前,他叮嘱我过年回家看看农村的新变化。我说:“一定!一定!”

父亲本来就丑的脸,干巴巴的,皱纹更多了,反而在儿子眼里变得漂亮了。

父亲本来就矮,背也驼了,更矮小了,现在在儿子眼里觉得更年轻了。

父亲本来就憨,没办法变聪明了,如今在儿子眼里却变得非常可爱了。

父亲本来就穷,但其实父亲最富有,他培养了两个大学生,他是伟大的父亲。

丑、矮、穷、憨,不属于当农民的父亲,它只属于父亲的本分。

父亲越来越像深山里一坨泥巴,一到收获的季节,便放出无尽的光芒。

借用一种说法,岁月从父亲身上夺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辛劳和梦想。

现在,我能自豪地对所有人说一声:“这就是我的父亲!”

【作者简介】殷天堂,信阳息县人,笔名尹夫、过冬飞鹰,1965年7月25日出生,种过农田当过兵,炮兵旅政治部副主任转业。中国自然资源作协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系统作协主席。供职于驻马店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

首届“感恩父母  让爱传承有奖征文大赛启事

为了让儿女们有机会表达对父母的感恩与祝福,让中华民族尊老、敬老、爱老、孝老的传统美德世世代代传承下去,天下文摘精选微信公众号平台决定从即日起举办首届“感恩父母 让爱传承”有奖征文大赛。

一、征文要求

以父母亲(也可单写父亲或母亲)的故事为创作素材,以亲情为切入点,回忆或追念父母对儿女点点滴滴的爱,讲述自己成长过程中与父母之间的感人故事,以及自己对子女进行尊老、敬老、爱老、孝老传统美德的传承。文章必须是原创,严禁抄袭剽窃他人作品,散文字数限定在3000字以内,诗歌100行以内。优秀作品将推荐给国内正规报刊刊登。(参赛者参赛期间必须关注“天下文摘精选”微信公众号方可有效)

二、奖项设置及评奖标准

    特等奖1名,奖金999元。

    一等奖1名,奖金399元。

    二等奖5名,奖金各99元。

    三等奖10名,奖金各39元。

在作品质量符合推送条件的前提下,依据阅读量、赞赏量开展评选。自作品推送之日起,十天内阅读量达到500人后,每超过50人记1分;赞赏量达到10笔(每人5元以上有效)后,每超过1笔记2分,赞赏超过部分作为作者的“孝老金”全部返还给作者。大赛结束后按得分多少评定获奖等级。为便于广大作者知情和监督,以上数据每周在“早6点半作者交流群”公布一次。(特等奖作品阅读量9000人以上方可参与评选)。

三、投稿方式

本次有奖征文大赛只接受电子邮件,来稿请附100字左右个人简介、两张生活照、详细通联方式,并在主题栏注明“感恩父母征文”字样,投稿邮箱:sczgz2018@163.com(为节约资源,谢绝纸质投稿)。

投稿前,请务必关注“天下文摘精选”微信公众号,添加编辑微信:zgz19650903,以便发放奖金和孝老金。

四、大赛时间

本次有奖征文大赛从即日起至2019年12月底,颁奖时间另行通知。

一切未尽事宜,本次征文大赛组委会享有最终解释权。

特别提醒:在其他微信平台原创推送过的作品请勿投稿参赛,不认同以上规则者请勿投稿参赛

       首届“感恩父母 让爱传承有奖征文大赛组委会

      “天下文摘精选”微信公众号平台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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