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赵桂荣作品
我的母亲
赵桂荣(湖北)
听母亲偶尔说了一次,母亲1935年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地主家庭,家里有两个哥哥众星捧月般地疼爱她这个最小的妹妹。长大了,她却嫁了个相对贫穷的父亲,就因为当时父亲是当兵的。我问母亲:“图父亲哪一点嫁给他?”母亲说:当兵的受人敬重。
在我最模糊的记忆里,母亲总是一个人在一大片红薯地里劳作:弯腰拔连片的筋筋相连的红薯藤,在秋风中坐在有刀片的长条凳子上使劲地镲红薯干,将镲好的红薯干就地分摊在地里晾晒;天色昏黑,暮色茫茫,母亲拿着大蛇皮袋子捡拾白茫茫一片的红薯干,红薯干被风吹的干硬硬的,母亲一袋袋地背回家给我们熬红薯茶喝。所谓的红薯茶其实就是一大锅的水加上几片干硬硬的红薯干煮水,味道淡淡的香甜,当稀饭就窝窝头吃。
20世纪70年代早起,父亲转业到了湖北十堰,母亲从此脱离了自给自足的种地养猪的农村生活,开始了城里人的打拼。
一家七口人的吃喝、学费仅靠父亲一个人微薄的工资远是不够的,母亲在家门口的工地上干零工——拎水泥,一楼一楼地随着搂层的砌高往上送。那时候大哥每逢放学空余,也到工地上筛沙子挣钱。那时候,才上三、二、一年级的小哥、我和小妹也一起给工地卸砖,将砖头七块一搬五块一搬地从大车上搬下,一堆堆地码起来,一块砖一块砖地挣钱交于母亲。
一到星期天,母亲便率领全家到家周围的山上捡松果、耙松毛当柴烧。前前后后的山都被我们翻过了,越往山的深处,松毛、松果才多起来,近处的山是捡不到的,即使有也早都被人捡走了。光靠在地上捡拾是不行的,有时松果挂在高高的树上,够不着,只能用自制的长钩子钩拽下来,就是捡松毛也是需要用自制的耙子工具耙拢,用手围拢太耽误时间。翻山越岭了一下午,眼看天要黑了,我们也有了收获,就开始了打道回府。母亲和大哥背着满满的松果麻袋,瓷瓷实实的一麻袋干松毛,昂首挺胸大步向前,我们小的跟在后面玩玩打打,快快乐乐地回家。即使到现在,我对松果松毛仍有很深的感情。一见到地上的松果就想起了那段岁月,弯腰捡起一枚精致的松果,观赏松果里面鳞次栉比、排列有序蜂巢般的结构,欣赏松果紧致的爱心形状,拿在手上把玩半天,舍不得丢弃。这小小的松果,这细细的松针,引领着我一次又一次的对童年美好的会忆。它是我们家健康、齐心协力源泉。
在80年代,母亲和几个同一个单位的家庭妇女组建了小作坊工厂,制作大大小小的铁盆、撮箕、炉子、烟囱等生活用品。没有机床切割、挤压,完全凭借双手拿锤子、钳子在厚硬的铁皮上捶捶打打、剪剪切切。母亲握锤子钳子的双手满是老茧厚茧,至今可见。我亲眼看见他们四个妇女俩前俩后地推着满载着铁制品的木板车,步行五六站推销他们的产品。现在我家里还保存着当年母亲制作的不生锈、不漏水、笨重的白铁皮盆子和精巧别致的白铁皮撮箕,那是当年我结婚作为一部分嫁妆母亲送给我的。
在80年代中末期,我在寄宿制学校念高中和大学。母亲唯恐我饿肚子,每当离家之际,母亲变点起锅灶,挖面粉放锅里不停地翻炒,给我准备一大罐子的加糖的炒面。饿的时候,挖上两勺,加上开水调匀,那香喷喷的味道扑面而来,吃起来细腻柔软,香香甜甜,不亚于今天市场上出售的芝麻糊和奶粉。在当时,是没有听说有奶粉和芝麻糊这一类的东西的,这可能就是后来奶粉走入市场的启蒙吧。八十年代末期,我参加了工作,尽管是一月80元的工资,我也拿出50元交给母亲改善伙食。
90年代,母亲所在的小作坊工厂被机械化的车床所淘汰。母亲在家里也没有闲着,在家里忙着做拖鞋、做棉鞋。家里五个孩子都先后成家立业,七个人的家庭此时扩大成17人的大家庭。母亲做拖鞋棉鞋,不偏不倚,不管是大人孩子,每人都有同样数量的拖鞋和棉鞋。现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了,天气渐凉,我拿出母亲当年缝制的拖鞋,依旧那么厚实温暖。
岁月悠悠,我们五个孩子成长成五个家长,而母亲虽然皱纹渐多,老年斑渐起,但身体还是硬朗。我几次请她到我家居住,她不答应,要陪经济条件较差的儿子生活:儿子上班辛苦,中午给儿子做饭,儿子可以回家吃现成饭。晚上儿子下班晚,母亲在家等着儿子回家。孙子谈两个女朋友都因没有婚房而告吹,母亲急在心头。当单位有买房子的机会时,她不管家人反对,也不管有没有钱就毫不犹豫地报名购买。老妈拿出了她仅有的6万块钱,又召集全家开会,集资筹钱买房。终于给孙子买上了可以结婚的房子。
在21世纪10年代末期,嫂子得了急性脑溢血。母亲最早发现不对劲,赶紧给上早班的哥哥和附近的侄儿打电话。送到医院,检查是脑溢血。我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母亲仍坐在抢救室门口,非常平静。我安慰母亲,把她接到我家,让她吃好睡好,不要操心。吃饭时,母亲突然说:“我要回去,我要给小苗借钱。”小苗是我嫂子的乳名。老妈和我们都知道,脑溢血是耗钱的急病,不是五六千能解决的。老妈知道儿子一家三口的困难,她自己省吃俭用的钱都存银行取不出来,吃饭时还想着去借钱给儿媳妇看病。我和姑娘劝她不要着急,借钱不是她老太太的事,让她安心吃饭,安心睡觉。她睡了一觉起来,就催我带她到医院。我开车带她到医院看看情况,并带去了夜晚给侄儿陪床用的行军床,给侄儿转了2万元钱救急。
嫂子得重病抢救,哥哥侄儿在医院里看护,我让母亲到我家居住,老母亲坚决不去别地方居住,她一个人守在哥哥家里,要等着儿媳妇回家。我也好几次到医院探望,因为经常脱不开身,只好多次电话慰问,并在自己家里给她做点饭菜,烙点馅饼派家人给她带去。后来,嫂子因为药费到位及时,抢救及时,完全康复出院了,没有留下点滴的后遗症,这多亏了老妈的细心、果断。
雪落无痕悄然至,花落无奈世人怜。母亲用她坚韧的双肩、勤劳的双手化解我们家一个又一个的艰难困苦,支撑起了我们这个大家族的家。母亲老了,屡次拒绝我给她买新衣服,不同意我给她添置可视手表电话,我只能尽可能地去看望她,给她买点她吃得动的细腻柔软的水果、蛋糕、牛奶以及价格飞涨的新鲜肉、骨头,让她在吃的方面享受。
母亲,哥哥一家是您永久的牵挂,您是我心头永久的牵挂。
【作者简介】赵桂荣,从事语文基础教育三十余年,小学高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