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田宗昭:我理想中的组织,是自由的沙丁鱼群

位于日本东京代官山的茑屋书店,被评为 “全球二十家最美书店之一”,已成为到访东京的许多游客必去的文化圣地。由原研哉担纲品牌设计的这座优美的“林中图书馆”,是其创始人增田宗昭三十年来横跨四大领域的不断创新的结晶。他突破经验的壁垒,以“人性的尺度”重新丈量企业 的经营活动,将“卖场”变成“生活方式提案店”,在实体书店举步维艰的今天,创造了一个梦幻般的存在。

其实,茑屋书店只是增田宗昭庞大商业王国中的冰山一角。1985年,增田宗昭创立了CCC(Culture Convenience Club)公司,三十年来,在书店、图书馆、商业设施和家电四大领域发起了创新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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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CCC这样的公司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呢?「注:Culture ConvenienceClub(文化便利俱乐部)株式会社简称为CCC」

答案很简单。第一个要求就是自由。

这里不是垂直型的组织,而是基于云思路的组织:每个人都是并列存在,相互联系,并将每个人的力量凝聚起来,提高整体的功能。只有从垂直的桎梏中解放出来的人,才具有组成这种公司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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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而言,自由就是“想做的事情可以做,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做”。 如果有人认为没有规章制度是自由,或者不限制着装是自由,那真是大错特错。那些根本称不上自由。

实际上,自由对人的要求更高,也更难。而被人管理则要轻松得多。所以人才会无意识地把自己的自由拱手让出,走上被人管理之路。但是,这样的员工做不出真正的策划,也是毫无疑问的。所以,我才要求员工保持自由。这对员工来说是一条困难之路。但是我也相信,这条路的前方,有巨大的喜悦等待着他们,那就是是可以为实现梦想而努力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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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下关系中,往往会发生“彼此凝视”的情况。下属看上司,上司看下属。如果停留在这一步,二者之间就无法产生真正意义上的信任和共鸣。所以,在这种封闭的关系中也不会产生自由的想法。

人性尺度的组织形式则不同。在这里,员工被摆在并列关系的位置上。这里没有上司和下属,基本上都是“伙伴”。因为是伙伴,因为在并列的位置上,所以能注视同一个方向。什么方向?当然是顾客的方向。视线的尽头,始终有顾客。凝视着同一个方向,思考如何提高顾客价值,将各自的自由想法像云一样联系起来,实现策划。由此萌生出来的对伙伴的共鸣和信任,将构成这一组织的每一个人联系在一起,让组织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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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垂直型的组织,员工只需要执行上面的指示即可,不需要花费时间去考虑指示的正当性,可以立即行动,“高效地”拿出成果。但如果是建立在自由的基础上的组织,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要拥有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的自由,首先要追问自己,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事,并找到答案。然而实际上,这个答案并不在自己身上。答案始终在顾客身上。所以必须要凝视的不是给我们下达指示的上司,而是顾客。从别处得来的答案,最终都是自以为是,不可用。案件不是发生在会议室里,而是发生在现场。所以,需要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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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想中的组织,是沙丁鱼群。沙丁鱼又叫“鰯”,“鱼”字旁加一个“弱”字。沙丁鱼每一条都很弱小,为了弥补这种弱小,所以抱团行动。即使遭到大型鱼类袭击,整个鱼群仍然会像一个生物一样保持队形,频繁地变换方向,躲避攻击。每一条都是各自独立的存在,没有统率鱼群的领头鱼,在鱼群中却能采取统一的行动,也不会散开。我觉得这才是今后商业单位应有的形态。

这只有在组织中的离心力和向心力有机配合的情况下才能实现。只有离心力,组织就会是一盘散沙,无法发挥团结的力量;只有向心力,组织就会变成相互看脸色的集体,无法推出有效的策划。

具体到策划公司,离心力指向顾客,向心力则指向一起共事的同事。每一个员工同时受到顾客的离心力和同事的向心力的牵引,从而实现像沙丁鱼群一样的机动性。

归根结底,还是自由与爱。自由产生离心力,爱对应着向心力。爱也可以替换为信任、共鸣。只有坚持这种价值观的人,才是人性尺度的组织的合格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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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说起来容易,但要真正做到并一直保持,其实是很难的。要保持自由,就需要有使命感。

是的,许下承诺很容易,遵守承诺却很难。要克服这样的困难,必须有感谢的心。人不够强大,所以没有感谢的心,就很难恪守承诺。要获得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工作的自由,需要信任。做一个信守承诺、不忘感谢的人,换取信任,并努力维持,只有这样,人才有享受自由的资格。

我希望CCC的员工永远是自由的。所以,我一直在跟他们强调“承诺”和“感谢”。我本人也无数次反刍,像牛一样。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对我而言,这两个词里有着不可或缺的养分。

“人性尺度”这个词我已经用了很多次。它指的是人感到舒适的尺度,能够和同事同心协力的尺度,人在其中能保持自由的尺度……人性尺度的真正含义,或许就蕴含在“承诺”和“感谢”这两个普通而又不容忘记的词当中。

注:摘选自增田宗昭所著的《知的资本论:茑屋书店的经营之道》,中信集团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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