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阿根作品《外婆家的老槐树》（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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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婆 家 的 老 槐 树
文/金阿根
早晨，我独自站在桥头，小区里那条小河旁，一棵槐树，满枝槐花，像是被团团白云缠绕。清风阵阵吹来，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随风弥漫在夏日的天地间。吸吮着这甜甜醇醇的味道，勾起我几多的回忆。记得小时候，外婆家河埠头那棵槐树每当开花时，一串串槐花挂满了枝头。花朵形似元宝，因此外婆称它为“元宝树”。
外婆家村子叫叶家桥，当时我猜想，莫非是枝叶茂盛的意思才叫叶家桥？母亲说因为是河面上通往江桥镇那座宋代建造的石拱桥叫叶家桥，这桥名也就成了村名。不过我想应该先有村子后建桥，所以先有村名才有桥名。村上人大多姓叶，唯有外婆家姓方。从小就喜欢刨根问底的我，问外婆家为何不姓叶而姓方？外婆指着东南方向一眼能望见的那个小村，说那个村子叫“方家”，你外公家世代住在那里。只因房子破败不堪，在绍兴打锡泊的外公积攒了一些钱，才在这里买了两间平房住了下来。外婆家的房子座北朝南，门前一条东西向的小河，潺潺的河水向东流入西小江。沿河是一条石板路，蜿蜒向西通向县城。屋前西侧的河埠头，一棵古槐，外婆、舅妈在这里淘米洗菜洗衣服，舅舅他们洗涮铁耙泥锹，夏日里会洒下一片清凉，雨天时仿佛头顶撑起一把伞。槐花盛开的时候，我就像猴子似的爬上去摘一串槐花或捉一二只知了。每当我爬在树枝上，外婆总是很不放心，生怕我从槐树枝杈上摔下来。便悄无声息地走到树下，轻轻地呼唤我下来。也许母亲是老大，外公在母亲13岁时就去世，帮着外婆侍弄弟妹操持家务吃了不少苦，所以外婆对我这个外孙特别的宠爱，当我跳到地面，她便拉着我的胳膊，拍打着我身上的灰尘。到家后像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包芝麻酥糖或一块柿饼塞给我。
这棵槐树，成了外婆家的标志，看到这槐树，就说明到了叶家桥村。也如我家一般，远方的近地的熟悉不熟悉的亲朋好友，只要看到村边河畔我家的樟树，就知道到了我们村子。这不，那天我釆访某街道一位姓方的书记，说起来不仅是同乡，还是外公外婆舅舅的同宗同族。当我说出舅舅名字时，他立即说你外婆家有棵老槐树。
在我们家乡，除了樟树，就数杨柳树楝树无患子树最多，槐树比较少见，那个叶家桥村，似乎只有外婆家这棵槐树枝叶茂盛，岁岁年年展示着勃勃生机。而在北方，到处能见到槐树，当年我参军服役在山东，军营内外，高高大大的槐树，一行行一片片连在一起，道路两边，营房内外，都是各种槐树。每当春末夏初，槐树上便挂满一串串白色花朵。当地人喜欢用槐花做菜，还用槐花、鸡蛋烙饼。当蝉儿吱吱喳喳喊叫声，他们还会在槐树下用铁铲在泥土里挖掘蝉蛹，油炸后成了美味。记得下乡帮助夏收夏种时，房东大娘炸了蝉蛹，用筷子夹着递给我，嘴里客气地说着：“金同志，倷吃呀！”对于我们这些南方兵，也如不敢吃北方人的油炸蝎子那般，常常望而生畏摇摇头婉拒。想不到半个世纪后，杭州园林部门为了保护树木不受蝉的破坏，特地从山东请来了挖蝉蛹工人，还宣传推广让杭州人也吃油炸蝉蛹。
查阅了李时珍《本草纲目》，方知槐花“味苦、性微寒，有降低血压、预防中风，清肝泻火、凉血止血、抗炎灭菌”等功效。药用之余，也可食用。煮汤、烧菜、做糕。原来槐花有这么多好处。不过，萧山人对此似乎没有吃槐花的习惯。
时光荏苒，岁月如流，童年不再有，青春早逝去，只留下一片片记忆，依然萦绕在心头。外婆家的槐树，不知道因为清理河道，整修驳坎而遭灭顶之灾？还是因为外婆和两个老舅的离世而随风而去？我也无法细究。看到光秃秃的河埠周围，找不到当初那棵槐树的痕迹，不免有些伤感。因为那棵槐树下，留下了外婆慈祥的身影，留下了舅舅叫唤我乳名的声音。多少年了，远离了北方的军营，结束了戎马生涯，再也听不到那里的姑娘嫂子们采摘槐花的情景，和在槐树下泥土中寻找蝉蛹的乐趣。那些愉快的倩影，那些欢乐的笑声，早成了遥远的梦境。 如今见到小区里的这些槐树，正是绿叶青葱繁花满枝，便牵出这飘飘悠悠的思绪。重温红尘旧梦，不免心头潮涌，一则小文寄衷情，一串槐花忆往事。
【作家档案】
金阿根，浙江省作协会员、散文学会会员，杭州萧山休闲文化研究会常务副会长，曾任萧山文联常委、作协主席。出版小说散文报告文学集9本，在各大报刊杂志发表作品20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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