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婚姻之路，革命之路
如果一个人想要做一件真正忠于自己内心的事情，
那么往往只能一个人独自去做。
——理查德·耶茨《革命之路》
© 电影《泰坦尼克号》
重看《泰坦尼克号》的经典片段，还是感动不已。
不仅是“You jump. I jump.”的誓言，还有穷小子Jack“我是世界之王”的少年胆气，Jack和Rose之间纯粹无二的爱情。
那是力量和勇气充沛的青春。短暂的故事。
因为Jack的死去，激情凝结在Rose心中，如同绝世珠宝“海洋之心”。永恒，珍贵，闪闪发亮。
是适合回忆的故事。就像心思单纯的少年时代。
而生活本身，更像是无边际的海洋。宽广，深远，复杂。
出演《泰坦尼克号》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凯特·温斯莱特，2008年合作了电影《革命之路》。
很多人说，如果当年Jack活下来，他和Rose的生活大概就是《革命之路》中的模样。生活无虞，内心挣扎。
《革命之路》是美国作家理查德·耶茨的小说。
小说主人公弗兰克和爱波住在康涅狄格州郊外，革命路上一栋白房子里。时间是1955年。弗兰克即将迎来29岁生日。妻子美丽，一双儿女。弗兰克每天乘火车去城里的大公司上班。周末和邻居夫妇聚会聊天。生活平淡顺利。
对弗兰克来说，如果能够甘于无味的办公室日常，便能保证还不错的收入。就像邻居坎贝尔夫妇，吉文斯夫妇一样。适时地保持沉默，做出妥协，在必要的时候关掉助听器。
但弗兰克和爱波，他们还存有改变生活的愿望。
© 电影《革命之路》
弗兰克工作体面，只用几分精力就可以把事务处理掉。他看不上这份工作，但依赖这份收入。是否重新换一份喜欢的工作？弗兰克在犹豫，但没感到多么必要。日复一日的工作使他倦怠。似乎自然而然的，他开始寻找办公室激情。但很快厌倦。
爱波是革命路主妇中特别的一个。她美丽，敏感，对生活满是憧憬。业余话剧社失败的表演似乎使她重新审视目前的生活，并促使她做出全家移居欧洲的计划。然而，她再次怀孕，同时弗兰克工作有望调整。变化突如其来，计划搁浅。
爱波一直把弗兰克视为生活的同盟。他们谈论彼此的担忧，对生活蓝图的勾画，深刻的孤独和重大选择时的内心挣扎，以及试图推卸并把责任加诸到对方身上的自私想法。
“我希望毁灭是双向的，我毁掉了你的生活之后还觉得不够，还想把这些可恶的事情都做到底，反过来让你觉得是你毁掉了我的生活……”
他们彼此安慰，鼓励。“你无需非同寻常，但你也应该去寻找自己。你明白吗？”
那些尽可能的坦诚、信任，流动的爱意和欣赏，是情感关系的闪光时分。
“雨总算停了下来，不过外面还是很潮湿，灰暗，这种天气更适合留在室内。收音机里音乐播放着莫扎特，厨房里飘扬着雪利酒的清香。这种感觉正符合他对婚姻的设想——不刺激不兴奋，但有着一种相依为命的安全感，维系着两人的是对等的柔情，点缀着一些浪漫……”
弗兰克对婚姻生活抱有现实可见的期望。爱波对移居计划的决然是他不能理解的。或许本就不是弗兰克的热切期待。他希望即使变动，也最好是稳扎稳打的抉择。
爱波的计划像是某种意义的逃离——打破现状，尝试另一种生活的可能，带有实验性和不确定的意味。弗兰克并不真正地赞成，也许从起初就是如此。他对爱波的行为有自己的解释。
“我指的是跟欧洲计划无关，跟我也没什么关系的东西，存在你内心的东西，源于你的童年，源于你的成长经历的，一些情绪上的东西。”
© 电影《革命之路》
童年，成长经历，情绪当然会隐隐发作，影响目前的决定。还有别的因素呢？比如对生活的长远期待，不能放下的个人梦想，越来越清晰的自我认识。
他们还是试着深入地沟通，但有一些什么东西开始把他们阻隔两侧，再也无法理解对方。爱波说，“我不再爱你”。逐渐消失的是曾经尽可能完全的爱，是以为结成的同盟的破裂。
爱怎会是牢固的呢？它是变化的，时多时少，也会消失。恨也如此。
不变的，也许只是善意。
“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恨他，而且也不可能去恨他。怎么可能有人会恨他呢？他……他毕竟是弗兰克啊。”
爱波在这场爱的幻觉中清醒过来。在半推半就中走入的婚姻，并非乏善可陈，并非忍无可忍。她付出过，也得到过。但是时候为自己做点什么了。
“如果一个人想要做一件真正忠于自己内心的事情，那么往往只能一个人独自去做。”
爱波在堕胎造成的大出血中死去。死亡不是她的初衷，但是她预计到的可能。她做好了准备。
作为个体的人生革命之路，爱波真实地走到了路上。虽然她倒在了血泊中。无论如何，她走出了迈向梦想的第一步。只是行动太晚，带来悲情结局——如果怀孕的前三个月她便果断堕胎，会否有不同结果？
读这本小说花了一些时间。耶茨的笔触太锋利，尤其在开头部分。他似乎抓住人物每一次呼吸、每一个肢体动作中的情绪，就像人物的呼吸声响透进真实世界，使人感到紧张和逼仄。
读完小说，感到难过。
不只单单为爱波的死。也为活着的、失去鲜活生命力的弗兰克们。更为小说里每个家庭的不自知，或虽有意识但无法腾挪身体再去改变的现状。毕竟改变的风险太大了，不如就此下去。用非暴力的抗争，躲进存有的舒适中。如果愿意，还可以在茶余饭后，谈论起爱波和弗兰克们的唏嘘故事，仿佛自己已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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