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徐灿斌|花生熟了
徐灿斌
女儿放学回家,兴冲冲的径直跑到我面前并炫耀着她手里的花生。我很好奇的问:“哪里来的花生?”她很得意的回答:“老师奖励的,因为今天我们上课文《落花生》,我发言最积极表现最突出。”说完就有滋有味的咀嚼着,瞬间,那种香喷喷的味道就充斥到整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
几粒落花生勾起了我的甜美回忆。也是许地山老先生的文笔太好,当年我学了这篇课文之后就被老先生的落花生激活了我的馋虫,于是回家吵着嚷着要吃花生。妈妈经不住我蛮横的纠缠,只好吩咐姐姐陪我去挖刚刚成熟的花生。记得那一天我异常的亢奋,天没大亮就起床了,拿上小铁耙,喊上姐姐,一路飞奔的到达花生地。我顾不得花生藤上沾满的露珠,顺着花生藤,举起小铁耙,小心翼翼的让它的尖峰落到藤的根部而耙松泥土,生怕用力重了,入土深了而伤了花生。然后轻柔的拽起花生藤,那根部连接的一串串花生便跃然眼前,陈列在泥土之上。视觉所见冲击着我内心的愉悦,这种收获的快感和想象中即将品尝到的味蕾的享受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让我兴奋的忘乎所以,不知疲劳不知饥饿,以致姐姐催我回家吃早饭,我都当做了耳旁风,丝毫不理睬,一根筋的挖到底。
其实早晨的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也是异常的热烈,它照射着年幼且体质并不强悍的我,(拿父亲的话说当时的我就是一棵豆芽菜)所以,就是这样简单的挖花生已是让我汗流浃背。当我从长时间蹲着劳作的体位突然站立起来时,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就又硬生生的倒回到了花生藤上,冷汗从周身的每一个汗孔渗出,心慌气促,几近休克。还是聪明的姐姐飞一般的跑回家去端来糖水米汤让我喝下后,我才慢慢的恢复过来。那时顽劣的我又立即没事人一样走回家,内心一直是兴奋的,大概当时我只有一个理念:“无论付出怎样的辛苦和汗水,只要吃到花生就是最幸福而最值得的一件事情。”
上午,妈妈跟姐姐就把这刚刚出土的新鲜花生在门前池塘里洗干净了,倒进锅里加上适量水,柴火旺起来了,花生的香气也慢慢的从锅边的缝隙里钻出来,弥漫在厨房里萦绕在我的鼻尖唇边。当妈妈告诉我说花生煮熟了时,我顾不上许多捞起一把来用冷水一冲,就剥开花生壳迫不及待的往嘴里送,那种湿润那种柔和那种香甜还带着泥土的芬芳和花生藤的清香,吃在嘴里美在心上。当我之前强烈的欲望慢慢得到满足时,爸爸就闪亮登场了,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爸爸总会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智慧,他会把这些智慧用不同的方式向我们表达出来。这不,吃花生时,他就有声有色的讲着吃花生的故事:从前,有一户农家,祖孙好几代没有一个人进入学堂门,哪怕是在门前摔一跤都没有,斗大的字也不识一个,到了这一代,这位父亲就立志要送他儿子去学校好好念书识字,可天生这孩子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老师所讲他完全听不进去,天天拿着父母的血汗钱,装模作样,捏着鼻孔哄嘴巴,实际什么都没学会。一日,父亲问儿子——吃花生用英语怎么讲?儿子想了想,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但却是抑扬顿挫的以最快的速度连接成一个音符读到:bokeq(剥壳七——剥壳吃),这位父亲认真听着觉得很像那么回事,高兴的不得了,把花生端到儿子面前赞赏有加的对儿子说:“不错,不错,多七点,多七点。”幼小的我听罢便捧腹大笑,还根据老师的启迪说:“爸爸,这儿子就是华而不实的人,跟老师讲的许地山作家的落花生品质完全相反,作家赞美花生不把果实高高的挂在枝头,让人一见就心生爱慕,而是生长在地下,挖出来剥开它才知道里面包裹的是粒粒饱满啊,它不讲体面而对别人却很有好处。”
爸爸很肯定的冲我点点头,很欣慰很专业似的讲开了:“花生是公认的健康食品,它的吃法也有很多种,可以像这样水煮花生,也可以晒干用沙子炒花生,寒冬腊月里,一家人坐在热炕头上,看看电视,剥剥花生,听听黄梅戏,那种年味感和幸福感真想向天再借五百年啊!还可以剥开壳用花生米做成各种菜肴,如酒鬼花生米,炒的那个香脆啊,同亲人一起或邀上三两个友人,喝上小酒,边喝边聊边吃着这种唇齿留香的花生米,香酥可口,那才像神仙过的日子!”是的,这是勤劳而智慧的父亲在物质荒寒的年代对生活的最朴素的向往和最美好的追求。岁月的长河在静悄悄的流逝,长河中不能消逝的是我对亲人点点滴滴的记忆。一路捡拾幸福的碎片,汇成我幸福的心海。
作者:徐灿斌 湖北黄梅人 爱好文学
本期校对:兰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