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见个面吧
接上回书，“你好，基督徒！”
一、记忆犹新
教我们制图的老师做过学校教务处长和两届全国人大代表，是公认的工程图学领域的权威。据说他为了上好一门课，会对着空教室预先演练一遍。个人在教学上一丝不苟，对学生要求也很高。如果你觉得你的老师对作业要求很严格的话，见识了他的严格，那点严格真算不得什么。只要作业里有根线画错了，哪怕是粗细分得不是很清楚，他直接就用大红笔在上面批注两个很见功力的字：“重画”。他在学校里获得一个可敬又可怕的绰号——魔王。
当自己的图纸出现错误的时候，沮丧归沮丧，大家都选择无条件服从“判决”。但是有一次，班里有一个同学可能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也可能是吃错了药，或者脑子被驴踢了，胆子大到包了天，居然和老师吵了起来。
作业一发下来，他看到在一个很小的地方被画了一个圈。你是否能够想到，一个骄子式的人物，有着野马似的不羁性格，平时派头面子都足足的，能如此谨慎小心地完成一份作业，也真是给足了老师面子。不得A也就罢了，结果还得了个“重画”，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他很不高兴地把老师叫过来，问错在何处。老师指出了问题，但是他并不认可老师的看法。老师继续解释，他继续反驳。敢跟魔王叫板，在人们的见闻里是绝无仅有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老师的目的是不是要让他服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那天的架势就是要死磕到底的。本来几分钟的查看作业的时间，因为激烈的争吵持续了20分钟。老师的音调也提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脸色儿都变了。而这小子也彻底放开了，似乎要把被大魔王长期压制的锋芒全都释放出来，居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还拍着桌子瞪着眼。其他人一片安静，都快紧张死了，紧张到连劝架的胆量都没有，真不知道事态会发展到什么地步。那场面令人窒息，从楼道里也能听到激烈的争吵声。好在，争吵仍然集中在这处错误上面，还没有离题太远。
最终，老师意识到因为这一处错误可能会耽误今天的课程，率先提出了停战。因为没有分出胜负，同学仍然眉头紧锁一脸怒气。老师没有因为这一突发事件影响到讲课，但我想那个同学心里仍然是翻江倒海的。
课间，老师走出教室，去楼道里吸了一支烟，情绪平复了很多。然后走回教室，回到刚才争吵的位置。我们放松的精神又紧张了起来。随后发生的那一幕，让我至今想起来都会感动到流泪。老师弓下腰，语气一下子特别温柔，从一个魔王形象一下子变成一个柔情似水的邻家老头。他换了一个语调，也换了一个身份，语气平和地解释刚才的问题。这个同学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了，他当然接受了老师的意见。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把问题搞清楚，而是被“重画”两个字激怒了，不想重画而已。老师走上讲台，开始讲解这个问题：“×××同学提出的这个问题……”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堂课，我清晰地记得，他们争论的问题是：螺栓垫片的倒角应该朝上还是朝下。学生认为朝下，具体原因我没记清楚，理由本身也很扯淡，可能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老师认为应该朝上，原因是没有倒角的那一侧很锋利，可能会伤到工人的手。
好的，故事就讲到这里，我也平复一下情绪。
“当你处于负面的情感状态时，会感到焦虑或危险，神经递质聚焦于脑的加工。”注意力集中在一个主题上而不分散，并逐步对问题进行深入的探索直至问题解决。负面的情感会激发出自我保护的本能，让警告行为水平和反思水平停止其它活动，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当前问题上。当人愤怒的时候，他总是认为我的声音是不是够高，力量是不是不够大，而无暇顾及更为丰富的信息。负面情感让人变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苯驴，但同样，它对生存来讲却有着重要的意义。当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是要专注于知觉所获得的局部信息，进而做出自我保护的行为。
情感如此强大，一旦带上了坏情绪，我们几乎无法冷静地思考。“认知解释世界，形成更多理解和知识。情感（包括情绪）是一个判断好与坏、安全或危险的系统，它能进行价值判断，以使人们更好地生存。情感系统还控制着身体的肌肉，并通过化学神经递质改变大脑的运行方式。认知和情感、理解和评价在一起构成了一支强大的团队。你所做的一切既包含认知的成分又包含情感的成分。认知评价意义，情感评价价值。你不能逃避情感，它总是在那里。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情感状态都可以改变我们的思维方式。”
二十年前的事情我依然记忆犹新，当我把这个故事发到大学班级群的时候，大家都说感到回到当年。制图的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为什么这个垫片倒角记得如此牢固？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记忆力自然是最强大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个轻松的玩笑话对开玩笑的人来说过嘴就忘了，但被玩笑戳到痛处的人可能要记住一辈子了。这次争吵是否让你印象深刻，取决于你当时是否体验到那种激烈交锋中的紧张和刺激。正是那种紧张的情绪，改变了我们记忆的方式。它让人变得心无旁骛，把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一个细节上。一般性的知识检索靠的是书本，线索丢了，知识也回忆不起来。但是，那个垫片倒角的知识似乎与一个人联系起来，我们擅长记住一个人，而不是知识。
“当你处于正面的情感状态时，会发生恰恰相反的事情。这时，神经递质使得脑加工的范围变宽，使肌肉放松，脑专心于正面情感所提供的机会上。拓宽的意思是你这时很少聚焦于某事，更易于接纳干扰而去注意任何新的思想或事件。正面情感唤起好奇心，激发创造力，使脑成为一个有效的学习有机体。伴随正面情感，你更易于看到森林而不是树木，更喜欢注意整体而不是局部。另一方面，当你悲伤或焦虑，感受到的是负面情感的时候，你更易于看到树木而不是森林，更可能注意局部而不是整体。”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痛苦的生活总是那么难捱。
很多人不能理解教师职业真正的风险，那就是改变一个人除了要“晓之以理”，还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容易的，无论是谁，照方抓药就行了。可是如果你真要认真对待一个学生，一个万能药方子是无济于事的。我们都在赞叹老师对学生那种认真劲儿，但是这样的争吵连着来上三次，学生是进步了，但老师估计就得捂着胸口躺在病床上了。你最在乎的人，往往伤你越深，这就是爱心大魔王的宿命。一个班里来上这么三五个硬茬子，讲理等于隔靴挠痒。醍醐灌顶的痛骂会换来两个人情感上激烈的对抗，学生在对老师爱与恨的情感矛盾中最终顿悟了。但是，试图用负面的情感改变一个人是非常危险的，这是要与遗传的、家庭的、社会的多重因素相互交织、日积月累形成的心理结构作斗争，无异于一场殊死的搏斗。也许你能做到，但自身也相当惨重。掌握了更多技巧的心理医生有着强大的共情能力，他能帮助别人，但是却无法自助，最后因缺乏情感支撑而内心枯竭。他能够清理别人思想中的垃圾，但垃圾并没有消失，而是充当了一个垃圾转运站暂时存放了。最后心理垃圾积压太多而崩溃了。我去求教牧师：为何他接纳了那么多人的罪恶和忏悔，自己依然能够泰然处之。一个基督徒朋友如是说：“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承载无限的心理负荷，负面的情感积压的多了，迟早要崩溃的。但上帝是一个无底的垃圾桶，你可以把垃圾都可以交给祂，这样我才能保持愉悦。”
马太福音：“我心里柔和谦卑，你们当负我的轭，学我的样式，你们心里就必得享安息。因为我的轭是容易的，我的担子是轻省的。”
二、察言观色
神爱世人，上帝当然是面对普罗大众的，但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相信上帝在单独跟他对话。牧师在大教堂里布道，我听到的是圣经故事；我和牧师在办公室里只言片语地话家常，我感受到的却盛情的邀约。同样的内容，我在教室里激情四溢地讲演，学生得到的是知识，如果在咖啡馆里对一个人平铺直叙，学生发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叹。一个技艺超群的老师在讲台上可以精彩一辈子，但学生记住的，却是他被点到的那一次，是私下里交流的一瞬间。以前请过一些专家来讲学，他在面对师生精彩的讲授我全忘记了，而那些私下里单独相处的瞬间记忆犹新。
与股神巴菲特吃一顿饭的价格是1820万，难道他真会给你传授价值不菲的秘籍？
一个根本原因是，两个人的故事最好讲。我们因被单独关注而引起的紧张情绪强化了我们的记忆。人在紧张的时候大脑处于一种高度的唤醒状态，注意力会全部集中到眼前的事物上，即使是那些转瞬即逝的画面也被我们记得清清楚楚。
单独的交谈中，我们才能更多地专注于情绪的线索。你用世界上最美丽的词藻表达情绪的复杂性都显得力不从心，但只是用眼睛看上一眼，就全然明白了。情绪本身是一种非语言线索，当然也不适合用语言来表达。我们很难用语言来表述情绪的事实表明情绪是独立于认知系统的。丘脑和杏仁核之间存在一个直接的联结，这一联结可以直接绕过高级的皮层结构，这可能就是情绪有时迅速发生且不需要认知的生理基质。情绪表达是快速的，但语言组织却需要时间。语言太慢，词不达意的时候，情绪表达就借助于其它途径了。我们表达愤怒的时候，会直接把他写在脸上，然后才说“我现在很愤怒。”
现代科学认识到，进化上更高级的动物比原始动物具有更多的情绪，人类则是情绪最丰富的动物。一个人有着大约50块面部肌肉，因此可以做出超过7000种面部表情，这比聪明的大猩猩可强多了。这样，在我们相互交流中至少60%是用非语言方式表达的。你可以说自己拙嘴笨腮，但不要否认自己仍然是情感表达的高手。哪怕眼角稍微动一下，就包含着丰富的含义。再加上身体姿势、呼吸变化、脸色、唾沫星子、不利索的舌头、横流的涕泪，冲冠的怒发，还给语言留下多少戏份呢？非语言的信号有时候和语言并不一致，但情感更有主导权，它有着强化、削弱甚至推翻语言的力量。情感真是特别善于给语言划重点啊！如果没有情绪的线索，那获取的信息是不完整的，甚至是相反的。
人类不仅是情绪表达的高手，同时，我们对情绪的识别能力也要比理解语言的能力更加的强大。出生三到五周的婴儿就开始“训练”对表情的阅读能力，对成人面部凝视占总测试时间的22%，而7周大的婴儿对面部的凝视超过总时间的87%。从第7周开始眼睛吸引了（婴儿）大部分的注意。出生后36小时婴儿就能模仿成人的面部反应，大约一岁时便开始观察并学习情绪反应。人真是善于察言观色啊。
感情用事的人总是被给一种不够坚强的印象，随意地表露情绪要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我们走上讲台，面对众多人的时候，必须学会掩饰自己的负面情绪，去饰演一个自信、强大的形象。那种情绪表达不是本性流露，而是为了一个目的而服务的。情绪表达也是粗枝大叶的。在3米以外，有谁会注意到我眼角的轻微一动？“人在家中坐，课从天上来。”你能否感知到屏幕里教师的情感呢？
三、虚情假意
以前听过一门讲中国近现代史的课程，老师讲得特别精彩。但是我觉得有些内容我没有完全领会。第二学期，我提出一个怪异的请求——能不能再上一次这个老师课？结果被老师断然拒绝了。如今轮到我当老师了，我才明白被拒的原因：精彩的课堂总是有很多可乐和动情之处，如果是灵机一动信手拈来，那课堂自然有点冒险的乐趣。可是如果这些唤起学生情感的东西也被写入授课计划，“哦，到这里这个笑料该出场了”“哦，到这里应该提高语调了。”本来属于本性流露的东西，就变成小伎俩了。
情感本是一种不可预测快速反应，只能应景流露。一旦被精确规划，即成表演。这是我不喜欢和一些老师聊天的原因，他说的也很精彩，但是我反感他把我当学生，如同工人对待流水线上的零件一样。知识重复讲授，那是职业操守，可情感如果也重复，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你的意图了？如果我发现，老师又拿当年把我感动的内容去感动比我年龄小的学弟学妹们，就有种被欺骗的感觉。看，他当初对我们是那么动情，现在，他又对另外一些人又动情了。重复的幽默感，重复的俏皮话，甚至激情四溢时的表情、动作也一模一样，老师瞬间会变成一种宣传机器。在学生中间一旦有一个认真的老面孔，老师就有种被“识破”的感觉。麻烦就在这里，一旦情感开始重复，教育就变成了阴谋。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一种做法那就是专注于知识本身，不要动情，把众多听众的眼睛当成一个个摄像头。对于一个理性主义者来说，网课真是个好办法。但是，在我上了两个多月网课之后，我才知道这有多荒谬？没有情感的知识，就像是失去了杏仁核的大脑（你可以查查菲尼亚斯·盖奇这个人），当然可以把这个世界认识得清清楚楚，但是却经常喜怒无常，找不到认识这个世界的意义。哪怕是陶醉式的个人迷恋，知识也能让人感到快乐。我们因为事物“好”“有趣”而被吸，而这都需要情感做出评判。情感被阻隔，信息的价值就完全交给了学生，相互之间那种超越信息的非语言的价值碰撞彻底被遗忘了。
认知的确可以改变我们的价值观，真正让让这一过程发生的是情感，这个一直被我们极力回避的东西——你不要感情用事嘛！我们一直把情感当作进化不彻底的遗留物，但事实上，我们的情感中枢伴随着我们的理性中枢（额叶）一同进化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理性负责解释这个世界，情感让我们体验到是否快乐，做出决策都需要感情用事。情感（包括情绪）是一个判断好或坏、安全或危险的系统，它能进行价值判断，以使人更好地生存。在数百万年的进化中我们一直要面对面的交流，这一进程从未预见到今天相距较远的交流。我们需要一种新的适应，才能读出屏幕背后所包含的情感。所以，我并不指望网课具有改变人心的力量。
我一直以为读书是一种单向的信息流，是可以不需要情感的理性活动，因为你无法与作者见面，无法识别非语言的情绪线索。但是，当我看到我爸爸读武侠小说时时不时地发出神经病似的笑声，我知道他的杏仁核又开始活跃了。支撑我上网课的，就是这种自娱自乐，然后发展到自恋——因为信息流也是我提供的。
四、孤芳自赏
有一个关注我公众号的粉丝这样评价我写的文章：
“写的太好了，从一些小故事中折射出更加深刻的道理，最大的特点是还能把一些科学的解释通俗化，这是和那些心灵鸡汤最大的区别。它的价值可能不是成一时之快，想到很多类似的事情，让我们更加深刻地审视自己。所以，我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再读一遍，每一次，都有新的收获。”
这一看就是我的铁杆粉丝，真是把我的文章看得很透彻。其实，他妈的这个铁粉，是作者本人。是的，自己也可以关注自己的公众号，成为自己的粉丝。当我需要一个人崇拜的时候，我就去照一下镜子；当我觉得迷惑的时候，我就去翻阅一下以前的文章，然后再次发出由衷的赞叹。对自己的崇拜是建立在深刻的理解基础上的，所以不算虚情假意。是否有深刻的理解是自我欣赏和自恋本质的区别。看看希腊神话中纳西塞斯那个蠢货，他对水中倒影的自己爱慕不己、难以自拔，最后赴水求欢淹死了。
那种坚信加你公众号的人都会一字一句地阅读这篇文章的人，才是自恋。那些总是认为自己很重要的人，才是极度的自恋。有时碰巧一些人也喜欢我的公众号，那简直是太意外了。相比于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我更希望得到一个铁杆的朋友，还是因为真情实感。当我听说一个学生说她的妈妈是我的铁杆粉丝，有时会把我的文章在家里出声朗读的时候，我真的有点迫不及待地去想见一下她，亲自去接受她真诚的赞美。一个人真实的赞美，也要胜过千百个人虚情假意的奉承。所以，当别人说我怎样优秀的时候，我会说：“嗯，我认为你的评价是完全正确的。”
对赞美的偏好，表明了我的不自信。老师的不自信了，情感上离学生就近了，这对学生太可贵了。我若太自信了，学生就不自信了。情感化的表达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因为你让别人知道了你在乎什么，害怕什么。当我知道你为何愤怒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会为何高兴；当我知道你为何高兴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会为何愤怒；当我知道了你为何紧张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会为何平静；当我知道了你为何平静的时候，我就掌握了让你紧张的把柄。情绪总是处在跷跷板的两头成对出现，一头上升，另一头就下降。强者总是要隐藏自己真实的情感的，面不改色让人敬畏，直至，敬而远之。
现代技术为我们观察自己提供了更加丰富的手段，让我们观察一个在与他人互动的过程中的情感线索。虎妈们如果通过视频看到自己和孩子交流的时的河东狮吼，一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孩子的。如果你没有勇气观看视频中的自己，那可以听听自己的讲课录音，看能否打动自己。听录音真的有点像是在观察另一个我，最大的优点在于，你对“他”提意见的时候大可放心，绝对不会招致对方的反感。
我从不接受任何专家对我的意见和建议，他们说得都对，但是对得让人讨厌。原因就是他的药方子是面向一个职业的，而不是面向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个体。他试图用一种通用的标准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在我看来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就是因为他割裂了人的情感和理性的纽带。（我很确定，专家评教的体系里一定没有和学生吵架这一条。）十七年后，当我把上面的故事转发给那名同学，当他得知老师因病去世时，已经泪流满面：“老师，对不起。并不是我个性多强，而是老师原谅了我的年少轻狂。老师，是我错了，对不起。”这个评教又如何？
从不同的角度观察自己，把所有发现的问题都改正了，这不足以让你获得直接面对学生的勇气。在我眼里，最好的评委，是那些和自己有着情感互动的学生。当你面对面地求教学生：“你觉得老师哪里需要改进”的时候，尽管他们的言辞会谨慎小心，但是你依然能从他们眼角的轻微一动，读出被情感加强或弱化的信息。如果说视频、录音是一面观察自己的镜子的话，那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透视人情感和理性的检测仪，让我们看到更加完整的自己，也更加爱惜自己。
所以，让我们见个面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