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卖的到底是炊饼还是烧饼呢？因为路边既有武大郎的炊饼店，又有武大郎的烧饼店，所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也许这个问题值得拨一笔经费，设立一个课题，让导师和研究僧们好好研究一番。没准还能写出一篇《论大郎的崇高感和师娘的优美感》的优秀论文，写的好的话说不定还是篇 10w+ 的爆款，比什么《冰川冻土》高明多了。武大郎原来做的什么饼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恐怕什么饼都做不成了。武大郎作为一个虚构出来的历史人物大 IP，由于其悲惨而又可怜的遭遇，让人们深深地记住了他。一句「大郎，来把药喝了」，清晰准确地反映了潘金莲对大郎的「情真意切」。这背后的故事既涉及到 SEX，又涉及背叛以及恩怨仇杀，所有满足现代名词「八卦」的要素都有了，想不火都难。所以每当有类似八卦新闻爆出，恐怕很多人都会想到武大郎的凄惨，也有不少人以此开玩笑或者自嘲。总之，武大郎这个历史人物 IP 的热度，虽然比不上孙悟空，但盖过诸葛亮我是有信心的。不过最近这次火，却并不是因为这些历史和故事，而是因为有人要拿他来赚钱、来变现，主要是来申请商标。一家公司申请「武大郎」的商标被驳回，驳回的理由是因为武大郎是我国烈士，不得作为商标使用。当然此大郎非彼大郎，烈士应该是真烈士，只是重名而已。根据有关规定，烈士的姓名和荣誉等受法律保护，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将英雄烈士的姓名、肖像用于或者变相用于商标、商业广告，损害英雄烈士的名誉、荣誉。依法驳回有理有据，表达对烈士的充分尊重，大部分人应该没有异议。但可能是因为事件太火，引起了极大关注，所以据网络报道说，驳回文件已被商标局收回，称会重新下发审查意见。这事有网友表态支持，认为真实的武大郎是烈士，书中的「武大郎」是作者想出来的，现实中「武大郎」不能申请商标。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位同学，三个字都一模一样，你怎么知道人家说的到底是哪一个大郎？论知名度，恐怕还是《水浒》中的大郎影响力更大一些吧？退一步讲，如果真的有人会因此联想到英雄先烈的话，我认为从某种角度讲，当年的英烈们抛头颅洒热血，不也正是为了今天的人们能够生活的更好，对不对？此大郎和彼大郎，不小心姓名撞车，但却因此成就了更多的就业、更多的销量和更多的财富，人们生活的更好，这和他们活着的初心也许并不相悖，也并无不敬之处。这次注册被驳回引起了关注，其实但凡有点生活小经验的人，大概都会看到过武大郎的烧饼店或者炊饼店。这些店家有的是借着当地与《水浒》有关的文化，开发出一些特色小吃、旅游产品等等。其中还不乏有的是连锁店，加盟费估计都交了不少。作为一贯地反对知识产权者，同样反对商标作为一种独立的权利存在。无论是「武大郎」或者还是其他的文字、字母、图片的组合，作为产品的识别标志，它的独立存在并不具备任何价值。比如这些商家，无论是在店面上还是在商品的包装上都会突出地使用「武大郎」这三个字，其实就是为了突出他的品牌。无论你叫不叫它商标，或者是不是得到了相关部门的批准，它发挥的都是商标的作用，用以作为识别产品的标志。商标无法独立构成其产权、无法独立行使其权利，商标的价值必须附着于它的产品之上。这是我一直强调也是一直容易被误解的。那就是，如果「武大郎」的商标真的再次确认被驳回，以这个网络的传播速度和这个新闻的热度，恐怕将会引起一些连锁反应。我们都知道，竞争手段多种多样，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争夺消费者的竞争，让消费者用脚投票、用钱投票，来决定谁是这个市场上的胜利者。而另外一类，则是「借刀杀人」的竞争。借助某些政策、某些部门或者某些人员，竞相打压竞争对手。而这次「武大郎」商标注册事件如果最终被确认驳回，即便是工商部门对现在市场上已经存在的店面、产品睁一眼闭一眼，那些早就看不惯的竞争对手，或者那些闲着没事干很容易激愤的群众，恐怕也会有更多的动机和动力去点下举报按钮，或者打通举报电话。而在今天的网络舆论之下，如果商标都被驳回，说明相关的招牌、产品、包装都不可以使用「武大郎」这三个字。别小看了这三个字，那些加盟「武大郎烧饼」店的小店主，可能就是冲着这个招牌去的，而消费者也有可能因为这三个字才进的店。如果因为招牌不行，加盟费白交，钱赚不出来，小店店主的心情可能就会是这样的。牵一发动全身，以今天的执法力度来看，对这三个字的管制使用，最终可能会导致大面积的经济管制。这对于经济不太温暖的冬天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而对于那些小店的店主来说，当然也不会太好过。但如果商标申请被核准，审批通过，同样会带来另外一个负面效应。那就是，商标的持有者可以据此为依据，要求那些武大郎店们不得继续使用该标志，或者必须付费之后有偿使用。这样一来，那些小店店主仍然会面临被投诉，甚至被起诉索赔的风险。驳回商标的文件是否真的已经收回，我没有具体查证。理论上来说，最好的处理方式是工商部门既不必核准商标的申请，也不必去追究那些小店的责任。一方面这些小店或者厂家借「武大郎」这三个字的热度来包装自己产品，这并没有侵犯任何人的利益，而是在给消费者创造价值。另一方面，一个有大国自信的国人，大概也不必对一个历史虚构人物和现实人物姓名的撞车表现得过于敏感。毕竟，活着的人活的更好，才是对逝去的人最大的缅怀和敬意。当我们亲人去世时，都会得到这样安慰，这是一种朴素的真情实感，这种真情实感不应被另外一些情感所冲淡。
题图：Gwen John，A Corner of the Artist's Ro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