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纪实】李光福《一个女人和两个丈夫的家庭》
文/李光福
【作者简介】李光福,羌族,绵阳市北川县人。除了运动,酷爱读书,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及多家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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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村月亮湾,有一户特殊的家庭。说起特殊,是因为一个女人,两个丈夫,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吃着同一锅饭。虽说不合法,却也被村民们高度评价。
五月的天气如同一位风姿绰约的泼妇,尽管阳光毒辣,但目之所及,山花烂漫,泼辣而不失温情。一阵阵微风吹过,山峦间荡漾起绿色的波浪,平添了几分诗情画意。午后,村民们都蜇伏于家中,只有那无趣的知了尖锐而刺耳的鸣叫着。
当警车刚停下,周主任从村委会出来,邀请李书记一行人到屋里躲躲太阳,被李书记婉言谢绝。妇女主任周桂兰,是土生土长的月亮湾人,已经连任四届了,深受村民们的爱戴。李书记开门见山地向周主任提出,直接去贫困群众家中走访。
李书记一行人在周主任的带领下,顺着横在村委会门前的道路向西走去。周主任与李书记并列走在前面,一边向李书记介绍说:“这家人,既特殊,又具有代表性。是我们村里的头号贫困户。”周主任的话,似乎给这个贫困的家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大家都因这个“特殊”而觉得好奇,都侧耳倾听周主任娓娓道来,而周主任却说:“你们去他家走访之后,什么都明白了。”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距村委会百米之远的这户“特殊”家庭门前。
房屋就在马路边上。三间楼房贴着洁白的墙砖。此情此景,怎么能称为贫困呢?大家的目光中充满了质疑。周主任说:“这家的女主人叫赖世英,他的老公叫闵兰涛,瘫痪卧床11年。他们有一个儿子,长年在外地打工,每逢春节才回家。”说完,周主任仰着头,用她铿锵地声音叫了几嗓子,楼上并没有人回应。不一会儿,卷帘门缓缓升起。开门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岁,身着朴素,表情木讷的农村妇女。
周主任主动与赖大姐寒暄几句后,开始向赖大姐介绍李书记。赖大姐面对不速之客,一句话也没说。一个背负着生活重担的农村妇女,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痛,是苍天的无情?还是命运的不公?她,只能认命。
大家跟在赖大姐身后,向闵兰涛的病榻前走去。虽说是农村,但室内像城市里的楼房一样,只是装修过于简单了点。穿过一个大客厅,再经过一个饭厅,便是楼房通向屋后的房门。走出房门,来到了倚墙而建的瓦房内。迈进房门的一刹那,李书记一行人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踏进闵兰涛房内的那一刹那,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室内光线昏暗,陈设简单,窗户前放着一张桌子,桌边安放着一张木床,床上躺着瘫痪的闵兰涛。木床前摆放着一个塑料桶,桶内装了半桶黄澄澄的尿液。桶周围的地面上,布满了一团团湿漉漉的尿迹,整个室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尿臊味。
赖大姐将大家领进室内,转身走出房门,拿起扫帚清扫门边的尘土。闵兰涛知道李书记一行人的来意后,开始述说着自己惨淡的人生。时间像风一样飘走,而曾经的不幸,却像一枚炸弹瞬间击碎了原本美好而幸福的生活。
闵兰涛曾经是一名泥工,凭手艺挣钱养家糊口。从泥土夯墙开始,到水泥火砖砌墙,再到承揽楼盘泥砖项目。可以说,多少都有项目,大小也算工程。在当地来说,算是率先摆脱贫困,过上富裕日子的家庭,也是村里最早住上楼房的人。十一年前,不幸降临在他的头上了。在工地上不慎从三楼跌落,命算是保住了,但腰部以下从此失去了知觉。自从倒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这些年,他怀着一种忐忑的心境在煎熬中度日。多次提出断绝夫妻关系,一是怕拖累家庭,二是觉得苦了妻子。可是,妻子仍旧不离不弃的照顾着他。
一个残疾人的家庭,幸好有好心的徒弟出面帮衬,才避免这个家庭支离破碎。后来,徒弟的妻子因病离世,孩子在外地工作,孤苦一人的徒弟与他们生活在一起,不仅照顾着他,还分担着赖大姐的重担。这样以来,一个妻子,两个丈夫组成了一个家庭,不仅相濡以沫,还相敬如宾,虽说不合法,却也符合情理,得到了村里村外的盛赞。
大家听后,唏嘘不已,李书记一边抚慰着闵兰涛自惭形秽的心情,一边让人搬来车上的慰问品。尽管闵兰涛身残,但智力正常。他多想站起来,像正常人一样的活着,活出一个男人应有担当,扛起家庭赋予他的重担。而现在的他,只能日夜卧床,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
大家正要离去之时,一个大块头男子骑着电瓶车飞奔而来。周主任对大家说,此人正是闵大哥的徒弟,叫王国章。王国章一边停放着电瓶车,一边邀请大家到屋子里避避暑热。被大家谢绝后,王国章走到车前,从车上取下用食品袋包裹着的两个瓷碗向屋里走去。这一幕,对于周主任来说,早已见怪不怪了。
王国章刚吃完别人家的婚宴,然后再将饭菜打包,给家里的两个人带回来。看似平常而简单的事情,他却坚守了十一年。只要距离不是太远,他都这样做。
这个男人,这种精神,足以让每一个人为之动容。
那一天,李书记一行人在走访贫困户中感动,在感动中离开了月亮湾。离开一个女人两个丈夫的家庭后,大家才领悟到周主任所说的“特殊”家庭,这特殊的背后,是一段无法言语的心酸与同情。
回程的路上,阳光依旧毒辣,山花依然烂漫,却无心思顾及。李书记满脑子全是闵兰涛的影子。他在想,闵兰涛是村里率先致富的典型代表,如今却成了村里的头号贫困家庭。从贫到富,再由富致贫,一场意外导致两种生活,也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李书记恍然明白这样一个人生哲理:人生无常,活在当下,珍惜拥有……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