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话泰州 | 钱谦益《左宁南画像歌为柳敬亭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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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宁南画像歌为柳敬亭作
清·钱谦益
白衣残客哭江天，画像提携诉九泉。
舌端有锷肠堪断，泣下无珠血可怜。
柳生柳生吾语尔，欲报恩门仗牙齿。
凭将玉帐三年事，编作金陀一家史。
此时笑噱比传奇，他日应同汗竹垂。
（节选）
阳春三月，走进泰州凤城河畔柳敬亭公园，引人注目的除了中国评书评话博物馆，就是柳园碑林。细观碑林诗作，以东林党人领袖钱谦益（贰臣）这首《左宁南画像歌为柳敬亭》写得最传神感人。冒辟疆、白梦鼎、陈祖法赞柳诗也不错。这首诗是长诗节选，对着左宁南画像，以柳敬亭为主人公，加以演绎而成。
题目中左宁南，即指当时重臣左良玉(?-1645)，字昆山。因与清军及张献忠起义军作战，逐渐成为拥兵自重的一方诸侯。南明福王登基后，被封宁南侯，镇守武昌，大有割据之意。柳敬亭此时受皖城将军杜弘域委派，走进左良玉帐中。关于两个人的遇合颇具传奇色彩。面对左良玉的“长刀遮客”的考验，柳敬亭面不改色,谈笑风生，显示出雄辩家胆识和气度。
柳敬亭设帐军中，一方面是受杜弘域委派，同时也带着个人目的。柳敬亭眼见大明王朝岌岌可危，左良玉拥兵“百万”（实则二十万），是匡扶明朝的唯一选择。如果能劝说他辅佐南明与清人决战，历史有可能改写。
柳敬亭是带着国家兴亡使命感过来的，他要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唤起左良玉的报国之志，共渡国难。而左良玉接纳柳敬亭，一则利用柳敬亭声望，作出招贤纳士的姿态；二则柳敬亭说书确实好，可听他说书鼓舞士气；三则让他听命于己，为己效力（文檄、咨询、特使等）。
当时，南明朝政由马士英、阮大铖主持，排挤东林党，左良玉仿晋赵鞅兴晋阳甲兵，以清君侧为名，兵谏建康。但左良玉的战斗力其实是不行的，另当别论。这首诗讲述的正是柳敬亭军中说书经历。
诗一开头就说，左良玉踞坐戎帐中，帐前柳麻子（柳敬亭）正在说书。诗人用了两句话概括其说书精妙，“手指抨弹出狮象，鼻息呼吸成虎熊”，“长揖能令汉祖惊，摇头不道楚相死”。并作总结陈述，说柳麻子：海内说书妙无比。柳麻子说书，不但用嘴，连手指、鼻息、长揖、摇头等肢体语言都使用上，真是传神啊。
当时，左良玉拥兵百万，江湘千里，荆旗蔽空，每当休兵的日子，又或是杀牛飨士的时候，柳敬亭就出场了。此时的柳敬亭是“吹唇芒角生烛花，掉舌波澜沸江水”。而左良玉听得是须猬怒张，恨不得像楚国的勇士一样，奋勇向前，誓死效忠天子，血洒疆场。只可惜，时运不济，将帅的才华尚未施展，行到九江，九江都督袁继咸不同意兵谏，左良玉本来就带病，一见袁不同意，急火攻心，吐血数升而亡，大家都哭声动天。特别是东林党人，本与左呼应，此时犹如晴天霹雳，失去了屏障与依靠。
四月二十四日，左亡后二十天，史可法血洒扬州城，又过了二十天，南明就灭亡了。这一段迅速国破史，让人怎么都不甘心。因为这样的战争格局，在历史上演绎过无数次，大都能划江而治，多则几百年，少则数十年，比起东吴、南朝、南宋政权，南明王朝更具优势，一套班子完好无缺，却不堪一击，一年而亡，令人深思。
白衣残客哭江天，画像提携诉九泉。此时的柳敬亭也像失去主心骨一样，人生若浮萍，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他只能日夜对着江天，对着左的画像痛哭。诗人用“肠堪断”、“血可怜”，来表达心中悲痛。最后劝说柳敬亭：如果你想报答左良玉的知遇之恩，就将他的事迹以说书方式表达出来，像岳珂编岳飞的事迹一样，一定可以留名千史。
柳敬亭正是这么做的，故而最终成为一代爱国评话宗师，载入史册。清人全祖望的《左宁南像》，以及孔尚任的《桃花扇》都有涉笔。
-作者-
作者简介：严勇，文学硕士，主攻唐宋诗词的整理与研究，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全国青年作家班第三期学员。已出版文史集《泰州史话：运盐河边的城市》，散文集《读书旅行》。公开发表文章二百余篇。《泰州晚报》专栏作家、唐诗宋词古诗词(tcgsc8)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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