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蒋新明/来自天堂的微笑 / 开普饭

来自天堂的微笑

作者：蒋新明

时光的脚步匆匆， 182班的学生是我从一年级带的，转眼就过了六年，他们今天都要告别母校，走向不同的中学。学生走了，教室内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坐在成长园发呆，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在我的脑海中清晰起来，她微笑着朝我走来……

六年前，我担任182班的语文老师。刚上学的第一周，学生的很多习惯未养成，我们老师非常辛苦。我经常为作业收不齐而焦头烂额。我决定培养得力的班干部。当我提议要选语文课代表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对我说：“蒋老师，我可以试试吗？”我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扎着马尾辫，眼睛大大的小姑娘，睫毛扑闪扑闪的，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她的名字叫林可人，人如其名，美丽可人。我俯下身子，摸摸她的头说：“那你试试吧”。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发现她每天早晨第一个来到教室，拿着语文书带着同学们大声读课文。同学们来齐了的时候，她又到组长那儿收语文作业本，谁没交，她就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做记号，她那小小的身子搬着一大叠作业本，整整齐齐地放在我的桌上，然后告诉我哪些同学没交。手上记名字的小本拼音夹杂着汉字，还有一些我看不明白的记号。我很惊诧于她的能力，一个才入学一周的六岁孩子呀。从那稚嫩的笔迹中，我看到了她做事的认真细致，看到了她作为一个小干部的责任心。翻开小可人的作业本，她写的字一笔一划，非常工整、一丝不苟，简直像钢印刻的一样。我把她的作业贴在教室的墙上，要班上的同学向她学习。渐渐地很多同学的字也写得越来越漂亮，墙壁上展出的字也越来越多了。林可人这种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学习态度，不仅深深地影响着班里的同学，也深深地触动着我。一个孩子能做到如此，更何况我这个为人之师呢？我每次批改学生的作业时，也会更加用心，我在作业本上盖着不同的印章图案，不断给学生激励。每一节课我都会认真研读教材，反复修改课件，提高自己的课堂效率。

林可人同学不仅学习认真、做事负责，而且坚强乐观。读二年级时，我经常看到她走路一跛一跛的，有时还发着烧。她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她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向爷爷了解孩子的身体情况，爷爷说孩子的脚骨髓发炎。我担心地说：“那很严重吧？要不要住院？”爷爷不想耽误孩子的学习，每天等孩子上完语文、数学课，再带她到医院打吊针。尽管生病了，她每天早上还是第一个到校，领着小朋友读课文。我眼睛湿润了，拉着她的小手说：“你好点没有？”她笑眯眯地说：“我很快会好的。”爷爷悄悄告诉我：“可人的手上扎满了针眼，但她从未哭过，也从未叫一声疼。”我知道爷爷心疼孙女。我多么希望小可人快点好起来，然而事与愿违，林可人的脚越肿越大，高烧不退。她的父亲把她送到长沙湘雅医院检查，结果发现孩子得了淋巴瘤，这是一种恶性肿瘤。林可人住进了湘雅医院。我和学生们很想念她，一个周末，我、李老师和几个家长一商量，决定带几个学生一起去看她。临走前我特意挑选了几本童话故事书。来到湘雅医院，我发现林可人的脸肿得很大，眼睛青紫青紫的。她看到我们的到来，眼里异常兴奋，她抱着我送的书，一页一页地翻着，爱不释手。林可人的爸爸告诉我，癌细胞已扩散到她的全身，眼睛里也有癌细胞，才变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林可人每天都要放疗、化疗，但她从不哼一声。病魔肆意地折磨着这个才7岁的孩子，我知道她一定很痛。我紧紧地攥着小可人的手，难过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她那大大的、青紫的眼睛望着我，充满了对上学的渴望，她小声对我说：“蒋老师，医生说我很快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我知道这是善意的谎言。我的心撕裂般地疼，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她懂事地用小手帮我擦拭着泪水。望着这双渴望读书的眼睛，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只能在可人的枕头下悄悄塞一点钱，给孩子治病尽一点微薄之力。半个月后，爷爷告诉我，孩子走了，临终时手上还抱着我送给她的那本《窗前的小豌豆》，脸上带着微笑。我沉痛地告诉班里的学生，林可人到了天堂，她是一个坚强乐观的孩子，她变成了一颗星星，每天微笑着看着我们呢，她依然和我们在一起，依然是182班的一员。

林可人已经走了四年了，这四年来，她的样子常常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她对待学习的认真负责，对待病魔的乐观坚强深深地影响着我；她那双渴求学习的眼神，时时鞭策着我，我深感作为一个教师肩上的担子很重，工作上来不得半点马虎。有时自己心力交瘁时，总有一个天使般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再苦再累，也要坚强。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天堂里有一个孩子在朝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