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刘杰《碧玉周庄》
文/刘杰
【作者简介】刘杰，甘肃省华亭县马峡镇寺沟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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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庄，请恕我冒昧，恕我唐突，没有预约，我突然地就站在了你面前！虽然思你想你已经有好多年，也曾设计过许多种相见的情景，可是突然间我就从数千里之外的大西北一隅，满身旅尘，一腔深情，和你凝视了！
木橹一起一落搅碎了水面，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去，石桥、柳影、楼屋融合为一体，船娘的吴侬软语……时光就此定格在在这水墨江南：唐风孑遗，宋水依依，烟雨江南，碧玉周庄！
在西北生活了大半生的我，一直渴盼着能够漫步在江南水乡，让湿润的空气润泽我焦躁的心田，让翡翠般的碧水濯洗我日渐污浊的灵魂，当然更幻想着能在窄窄的小巷，邂逅一位丁香般的姑娘。就这样，我带着渴盼，带着幻想，还有心中的一份追随，在深秋的一个下午，义无反顾地来到了你身边。
因为和朋友的约定，我是从苏州急匆匆赶过来的，恰逢“十一”长假，江南的每个旅游景点都是人头攒动，人满为患，好在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游人稍有减少，我才能从苏州顺利赶到周庄和朋友汇合。走进周庄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依然是游人如织，摩肩接踵，我们挤在人群中，在朋友的陪伴下，开始了和周庄的会晤。
周庄位于苏州城东南38公里，历经900多年沧桑，是江南六个著名古镇之一，画家吴冠中说：“黄山集中国山川之美，周庄集中国水乡之美。”此言不谬，周庄早已被誉为“中国第一水乡”。周庄古称贞丰里，北宋元佑年间，周迪功郎信奉佛教，将庄田200亩捐赠给全福寺作为庙产，百姓感其恩德，将这片田地命名为周庄。如此，周庄不仅仅以水而闻名，更因其善举而遐迩。
周庄依河成巷街，每行三四十步之遥，就有一座弯背小桥在水巷中跨着，迥异的姿态和对岸的街巷自然衔接，恰到好处。朋友首先带我登上一座古老、交错的双桥，说这是周庄众多桥中最著名的桥了。双桥乃永安桥和世德桥之合称，建于明万历年间，因其桥孔一方一圆，形似一枚中国古代的钥匙，亦称钥匙桥。我看到它依然挺直的苍老的身影，心中惊叹于一幅油画的魅力！
1984年，旅美著名画家陈逸飞画笔下以双桥为素材背景，创作了《故乡的回忆——双桥》这幅油画，被美国石油大王阿曼德.哈默先生收购后，在其访华时赠送给中国领导人邓小平，次年，并被联合国选为首日封。从此，双桥便成为江南水乡历史文化的载体和美的象征，周庄作为江南水乡的代表走向世界。从此掀起了古老周庄神秘的面纱，让早先藏在深闺羞涩的芳容展现给世人。
我们走进周庄的“逸飞之家”。2005年4月10日，陈逸飞先生去世之后，周庄人为了纪念这位为周庄作出卓越贡献的画家，专门创建了纪念馆——逸飞之家，里面陈列着陈逸飞与周庄有关的图片，画作，并且立碑于庭院，让每一个来到周庄的游人都记住这个才华横溢而英年早逝的艺术家。我肃立在陈逸飞先生的头像前，垂首致敬——为他的才华致敬，为他对周庄的挚爱致敬。
我们又走进沈厅，阅读一代富豪沈万三的故事。走进沈厅，有套间，有门厅，有明清时期宾客临时休憩的地方。往深处走，有宽敞古色古香的会客厅，还有神秘莫测的内宅。就是在这里，一个江南小镇的门厅竟然有富可敌国的大商人在此栖身，做着海内外贸易的大生意。可以想到，当年沈宅门前的码头，大小船只，从江河湖泊海上来，下船的人隐秘地走进宅院。傍晚，来人又行色匆忙带着贸易指令，带着大笔的银票走出沈宅……当时，沈宅码头来往的船只是多么频繁，沈宅门厅进出的人又是多么神秘。
夜色渐浓，逾越千年的明清建筑在大红灯笼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厚重，犹如一部线装的经典。水面上依然有小船划过，一道道水波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扑朔迷离，船娘的吴语小调就像一支曼妙的小夜曲，令人生出无限的柔情和眷恋。朋友看出了我的不舍，说明早起早点，再来周庄，感受一下清晨游人稀少，清幽娴静的周庄清晨以慰藉我远道而来的饥渴。我欣喜的很，为朋友的细心周到而心生感激。
由于回程的火车票是第二天上午十点的，所以凌晨五点就起床洗漱，不到六点，朋友的车子来接，我们就又一次走向周庄。晨曦微露，道路宽阔，车辆稀少，不到四十分钟我们就到了周庄的大门口。其时有小雨降落，等吃罢早餐，已经是中雨的气势了，我谢绝了朋友买伞的好意，冒着雨走进了“唐风孑遗”的大门。
雨中清晨的周庄似乎还在酣睡，大多的铺面还在关闭，游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几拨。雨水使得千年的条石亮亮地洁净，泛着釉彩的光泽，把目光伸进一条小巷，那窄窄的巷子就是一条晶亮的丝带。周庄的水碧绿如玉，岸边的垂柳色泽依然浓绿，绿柳倒映在碧水里，愈加显得凝重，如凝结的脂膏。偶尔有一少妇或者老翁在水边濯洗，那凝重就被搅动了，有一圈一圈的波纹次第扩散开去。这些近千年的建筑里面，大多的居民依然在此生活。也难怪啊，谁能舍弃这人间天堂般的地方呢！透过敞开的窗扇，可以看见早起的老人在喝早茶，也有早开的店铺在等候顾客的光临，老板慵懒地在躺椅上品茗，不急不躁，更不吆喝招徕。
我们在雨中随意而行，恍若置身一幅美丽的画卷之中，景随步移，心随景喜，每一条碧水，每一棵绿树，甚至每一朵花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令人心旷神怡，不忍归去。其实眷恋周庄者何止我一人呢！陈逸飞眷恋过，三毛眷恋过，柳亚子先生他们也眷恋过……我就是追随他们而来的。
三毛一生爱浪游采风，她告别人生旅途的最后一站就是周庄。周庄说，三毛踏上古镇，似乎看到梦中离别已久的外婆，她哭了。三毛爱吃周庄的小吃，她爱坐在老屋月光的檐下轻轻呷一口“阿婆茶”。周庄人为了怀念三毛，古镇便有了“三毛茶楼”。
周庄还有一座古老的贞丰桥，贞丰桥畔，有一个三间房屋的德胜酒馆，明时的建筑，前面沿街，后面临河，依水傍桥，令人着迷。民国初年，意气风发的柳亚子邀南社社友陈去病等，在周庄有过小住几日的经历。德胜酒馆有位浅浅笑意眼睛都会说话的卖酒的阿金姑娘。每逢夜晚来临，贞丰桥畔烛灯初上，经常传来阿金姑娘飘香十里银铃般悠悠卖酒的嗓音，引得诗人柳亚子、陈去病、费公直等时常登岸去德盛酒馆，小酒馆经常有几位诗人“小楼轰饮夜传杯”的情景。柳亚子和南社几位诗人在德胜酒馆写下了很多流传至今的名作佳诗，其中有柳亚子在《迷楼曲》诗中的句子，“贞丰桥畔屋三间/一角迷楼夜未关/尽有酒人倾自堕/独留词客赋朱颜。”诗人柳亚子以后便把德胜酒馆，称作有阿金姑娘的“迷楼”了。
置身碧玉周庄，物我两忘，我粗糙的身心就浸淫在润润的柔软之中了，相见恨晚，不忍归去，但是我于周庄，终究是一个过客，能够晤面一次，已经是幸运的机缘了。临别时，回首轻轻一瞥，双桥下边碧水泛着摇橹的舟影，还有岸边的老屋、古树。朦胧的水巷里，有位身着旗袍有着清水韵味撩人心旌纤细的身影，轻轻走下乌篷船，那该不是去“迷楼”的阿金姑娘吧！
雨中的周庄更加妖娆，一把把的小碎花伞在在雨中，在碧水之上，碧绿之下点缀其间，烟雨朦胧的周庄别有了一番意境，让我突然间想起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雨中的周庄小巷，有不少撑着花伞的妙龄女子，袅袅婷婷，婀娜多姿，只是我要归去，依依复依依，空留几许惆怅。
对着碧玉周庄，默默许下一个心愿：周庄，我还会再来看你的，一定！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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