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小说】王 莉/车 祸
车 祸
王 莉（云南会泽）
婚礼现场，宾客如云。喜乐一曲又一曲，却掩盖不住高雅那激情澎湃的声音。
高雅何人？普通人耳。名字虽雅，他却纯属泡人一个。他最爱的事情有三:飙车，吹牛，凑热闹。
只要双手一扶着方向盘，他的血脉就开始喷张，荷尔蒙就神速分泌。车子一起步，右脚就死命地往油门上踩，当车子伴随着隆隆的油门声飞跃出去的时候，高雅觉得自己开的不是车，是飞机，亦或是火箭，那快感，爽啊！
妻子都说了他多少回了:“高雅啊，你就开慢一点吧！天天要送田田上下学，你开车像开飞机一样，我不放心啊！”
高雅每次都高声说:“把你的心稳稳当当放肚子里吧？你还信不过你老公的技术？”有时说着还要猛来一个急转弯。
“把心放肚子里？坐你的车天天提心吊胆，不放肚子里还真不稳妥，小心啥时候直接甩了飞到窗外去。”
说到爱凑热闹，高雅认第二，小城就无人敢认第一。高雅的眼睛贼亮，虽然车子在以百码的速度飙飞，但是路头路脑只要有事，他马上一脚刹车猛踩下去，坐骑不情愿地向前蹦哒一下，无奈地停了下来。他一溜烟跑过去，拼命往人群里钻，非要到与当事者零距离的位置才肯停下。
他的这一爱好成就了他“高大喇叭”的“美名”，小城的大事小事，没有高雅不知道的。这不你听，他又在眉飞色舞地侃着最近的见闻了:
“你们是没亲眼看到啊！三个学生娃，“嘭”的一声，齐刷刷飞了出去，就像打保龄球一样。打保龄球见过不？”高雅边挥舞着双手，比划着打保龄球的姿势，边用眼睛扫视了一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人们。看到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激情倍增，又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那三个学生娃像保龄球一样“嘭”地飞出去，“啪啪啪”落在地上，蹦脆响，地上瞬间一片血红。那个红啊，就像天边火烧云一样壮观！”
再看看相邻几桌都把脑袋向他这边，他满意地把额头的头发向头顶捋了又捋，有种在镁光灯下出镜的惬意。
主持人上台了，婚礼就要开始了。高雅看了看手机，快六点了，妻子去幼儿园接孩子怎么还没来呀？他拨通了妻子的电话，没有人接听。
新人在众人的簇拥下上场了，礼乐声更响亮了，各项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眼看仪式就要结束了，高雅的手机铃声才响了起来。他如释重负地拿起手机，心想妻子应该到楼下了，估计是问问自己在哪一桌。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高雅啊，田田在西花园过马路时出车祸了……”
高雅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拔腿就往外跑。
因为担心酒店没有地方停车，他就把车停在西花园附近的停车场，自己先过来，让妻子去接孩子。早知道会这样，刚才应该跟她一起去呀！
孩子的情况咋个样，妻子在电话中呜呜咽咽的也没说清楚。因为奔跑，更因为着急，高雅额头上的汗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平时十分钟的路程，此时却像要穿越宇宙一样漫长。高雅就这样跑着，跑着，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前几天见到的小学生被撞的情景:“嘭”地飞了出去，鲜血淋漓……
高雅不敢再往下想了，此时在他脑海里再现的，已不再是事不关己的游戏一样的场景，而是骨肉亲情和生离死别。
终于到西花园了，高雅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车子从人群处直接堵到他这里，一些人正忙着帮交警疏散车辆。
他快步跑过去，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往里面挤。人群中，妻子脸色苍白、神情呆滞地坐在斑马线上，把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脸上的田田紧紧搂在怀里。
高雅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田田，你可不要有事啊！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让开！”高雅发疯似的吼叫着，围观的人群终于让出一条缝。
妻子一看到他，“哇”的一声哭了:“你终于来了，吓死我了，差一点，就差一点点，我们田田就被车……还好司机刹车及时，不然……”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高雅一把抱过孩子，田田用惊魂未定的尚带着泪痕的眼睛看着他，喊了声“爸爸”，便哇哇大哭起来。
“爸爸在，宝贝，你有没有受伤？”
“就是被车吓着摔了一跤，腿破了，妈妈忙着去救我也被车挂倒了。”
高雅这才注意到妻子的腿和手肘都破了，正在流血。
因为是小伤，双方也没怎么纠缠，事情在交警的调解下迅速处理好了。高雅把妻女抱到附近自己的车上，送她们去医院清洗伤口。
“轰！”车子飞速跃起，田田母女身子猛地后仰，还没坐稳，车子又“咔”地停下了，母女二人一起冲出去，头差点碰到前排座位上。
“爸爸！”田田叫起来，“你干什么呀？”
高雅转过头笑眯眯地说:“爸爸以后不开飞机了，咱们慢慢走。”说着，车子缓缓行驶起来。
作家简介：
王 莉，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云南省会泽县作家协会会员，《会泽文学》微刊编辑，四川文学艺术院院士。小说、散文散见于国内各大报刊。主要作品：小说《打鼾》《守望》《生二孩》《取名》，散文《那年端午》《初为人师的日子》《沧桑古道印证铜运辉煌》《最爱念湖行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