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云
第十章 招聘会的猫腻
从巷道里钻出来时,太阳已经老高了,不宽的胡同里挤满了人。走出胡同口,楼下的男人腰里系着围裙,手里抓着长长的筷子,把一个个在油锅里翻滚的油条捞出来,放到搭在锅沿上的几根铁丝上。油条要几根?男人从桌子上抓起一个盘子,往里夹油条。我坐下来,桌子旁边有个垃圾桶里扔满了筷子卫生纸,再仔细一瞧,C,这不是昨天晚上装黄豆的桶吗?吃完油条,杨旭在商业学校门前的一个移动公司营业点办了张卡,从裤带上取下传呼机塞到我手里,说这个你先用着,什么时候你需要手机了,我还你。108路公交上,平时绞尽脑汁丰胸的女士们一个个屏气凝神,敛胸收臀。可炎炎盛夏,不管怎么样防范,在人满为患的车上,更有专门在车上揩油的色狼们,一不小心,或软绵绵或质感饱满的乳房屁股就遭人毒手。杨旭一手抓着横杆,一手拿着装有证件的包,出门前特意喷过发胶的头发,看起来倒也帅气。高雨菲不是说好也要找工作的吗,怎么今天不去了,对了,还没有问她是哪里人,怎么认识的。和我一样,教育学院的,渭源的,本来没想着和她这样,玩玩嘛,她当真了,甩都甩不开,天天吵着要结婚,我都烦死了,昨天晚上看我在网上和一女人聊天,又和我闹,非得问那女人和我什么关系。在广场东口下车,往回走几百米,就是高新人才市场,市场前的空地上早已围了很多人,好多小贩穿梭其间。有脖子上吊着很多望远镜的,卖饮料的,卖化妆品的,贼眉鼠眼手里捏着几张光盘的……里面有许多临时摆放的桌子,相比宣传单上的山呼海吹,眼前的景象却不尽人意,挤了很多求职者,招聘单位却寥寥无几,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坐在那里无精打采。杨旭在教育学院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但是还没有拿到毕业证,据他说凭这个专业吃饭估计是没指望了。办假证时考虑到专业性太强的可能拿不下来,就搞了个华师大公共管理学院的人力资源管理科。他手里提着精致的小包,不时在宣传展架前驻足,看上去若有所思,其实我知道他是心虚地不敢开口。前来参加招聘会的单位,大多是本地一些无足轻重的私企。吴家堡旁边那几个不起眼的洗浴中心也混在其间,上面招人力资源管理部长的职位都要求有本科以上学历,一年以上相关工作经验。几乎转遍了整个会场,他就是没有勇气开口,况且大多招聘职位都要有相关的工作经验。就在我们垂头丧气地将要离开的时候,拐角处一个男人塞给我们每人一张宣传单,很有礼貌地说,看看他们的岗位可否中意。不像大多待遇上写面议,他们在薪金待遇栏里都明确给出了具体的数目,且属于中等偏上。更重要的是,他们对大多数单位看重的相关工作经验只字未提。工作人员热情地介绍着他们的公司,总部在贵港,只在国内几个大城市里有不多的几个分支机构,西北办事处设在金城。我问都是些什么具体的业务时,那人说这是公司的秘密,不便向外人透露。杨旭有些动心,特别是开出底薪两千元,上不封顶的价码。简单地签了个合同,约好两天后去位于广场东口某写字楼里上班。我们转身要走时,那人才说有个很重要的事还没有说,那就是要交押金。会场进门口宣传标语上,写的就是不要交押金以免上当受骗的口号。见我们转身要走,那人挡在前面,说先等一下,同时转头对着杨旭,说通过现场这简短的接触,他很欣赏。但公司的这个规定也是有苦处的,他们这边只要招好了人,马上就会把各种资料发回国外的总部,各种人事安排也要展开,万一你要是不来上班,那不是把我们坑了吗?那人又若有所思的挠了挠头发,说要不这样,你先稍等一下,我打电话请示一下我们领导,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能不能破例。电话打通后,他简短地说了些这边的情况,说有个华师大的,专业也对口,小伙素质也不错,看能不能免交押金。到最后,那人挂掉电话时,很欣喜地说,要是你们不放心,押金可以不交,但必须要押毕业证,上班时就退给你,反正你的毕业证放在这里我们也用不上。这可是最低条件,你们自己考虑一下,要是实在不行,那我只能说很惋惜。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说着没有了刚才极力挽留的架势。这是一招极具杀伤力的“欲擒故纵”,百试不爽屡屡得手的招数。杨旭转过头看了看我,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他的意思,反正两百元钱的东西,值得冒险一试。高雨菲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女孩,我们临出门时还和杨旭赌气,回去时,她已经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门前蜂窝煤炉子上的水正冒着热气,案板上也堆满了洗好的菜。吃完饭,杨旭还沉浸在两千元薪水的喜悦中,昨晚上了一夜网却毫无睡意。我从包里拿出药,问杨旭这院子里有没有见过谁熬中药。对面有一个女人,隔一段时间就要熬的,据说是不能生孩子还是什么的,高雨菲站起来说着要往外走。杨旭白了她一眼,就你的舌头长,谁给你说人家不能生孩子,我看她就是个能生孩子的主。杨旭看看表,才十二点多一点嘛。她不睡到一点是不起床的。杨旭说得没错,一点左右,对面的门打开了,一个头发乱篷篷的女人从门里出来,穿着睡衣,一手提个装洗漱用品的小筐子,一手端着一塑料盆,看到了对面坐着的我们,又返了回去,再出来时,盆子上面盖着一张报纸。我想起昨天跑到楼顶上撒尿的事,想起夜里拉肚子时跑到胡同口的公共厕所。我压低声音说,杨旭是天天闻着人家的尿骚味吧,是不是都成生物钟了啊。高雨菲傻瓜样大笑起来。从台上子往下走时,拖鞋滑了一下,差点跌倒,盆里的水洒了出来。
作者:天云,一个风轻云淡的自由散漫人。爱故事,爱自由,爱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