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江苏《父亲的最后岁月(三)》作者·流风回雪 主播·袁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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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最后岁月(三)

父亲与我回忆他的一生,颇有遗憾地说,没有遇见个会照顾人的伴儿,但这并不妨碍他爱我的母亲,哪怕是下辈子他还是愿意接受她,他毫不犹豫地说。
“是顾及到结婚难吗?”我追问。“也不全是。我想我们是有缘分的,那是上辈子沉淀下来的缘分,才让我们这辈子相见。尽管她不和一般人一样,尽管她身上具有的优秀地方不多,尽管她带有她母亲的精神病基因。人家都说我们俩个是半斤八两很般配的,不是吗?”我不作声。我恍然觉得,这一刻不是生前的那个他,像通明了一样的他。而他无病前,是绝说不出这样的话语的。倒像是比以前看得透彻,充满了高于平常时的智慧。
午夜正时,父亲咳喘得厉害,我能听到他喉咙里发出的哮喘声。连脖子上的淋巴都带动的暴涨起来,喘息间鼓起了圆包,拉扯着头部也跟着僵硬起来,脸胀得铁青。我赶紧按响铃,医生很快过来了,她说:“出现这种症状多久啦?”我回:“就在刚刚。”她问父亲:“你叫什么名字?”父亲说:“不知道!”她指着我,问父亲:“她是谁?”他说:“不认识!”那一刻,我怎么也料想不到父亲竟然连她的女儿也不认识了。医生语气急促有力的说:“快,赶紧,拉着他再去做个CT,看看脑袋出血了没有?”一瞬间,我感觉到死亡随时会汹涌而来……
我和医生跟时间赛跑,分秒必争地拉着他在左转右转的过道里火速前进。途中,父亲一动不动的像极了僵尸人。
凭我们俩个,是抬不动他的身体的,医生在一位壮士的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声,那人过来帮着把他抬上了CT台。我穿着防射服,帮衬着扶着他的头,算是拍完了片子。他头伸进去的画面,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像极了即将进入火葬场的一个人。
检查结果出来,医生把我叫了出去,在房门外她说:“你父亲的这个病,你们拖到现在才来,已经为时已晚。他现在就像一辆快要散架的车,只需要风轻轻地一吹,整个零件就全部的散架了。如果今晚或者到明天清晨七点之前,他出现突发情况,人走了,我希望你们能把他运到殡仪馆或者提前把他运送回老家,再返回来支付出院费用也行。我说,行。是如果的话。你听懂了吗?”
“我懂,我懂。”我知晓医院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在他们这里发生的,或者说他们不想担过多的责任!
还好,父亲挺过了危险的一晚。他跟我说:“我想见见家人,见见你姐姐,还有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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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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