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大话夫妻》(5)作者 田 露

大话夫妻

作者 田 露

5

段明与其它副县长一起下乡镇时,都客气地让他讲话,他自信口才好,就滔滔不绝地讲。而且每次讲话时爱给乡镇寻几点不足,提几条改进意见,有时还直言批评。在背地里,有些乡镇领导说段明爱表现自己,爱出风头,爱贬低别人;有些乡镇领导说段明是说大话的挣死鬼。
8月的龙州热的要命,中午,韩秀才下了班车,刚走出车站,说“我的娘,这比在蒸笼里蒸的还难受。先找个地方吃顿饭了再办事。”
龙州的面皮软而不绵,柔而不硬。离龙州几公里的马化镇,古代产的辣椒全上贡到朝庭了,一般人根本吃不上。这辣子面不用油泼,看起来都有点油漉漉的,吃起很香,用油泼了更是好看好吃,口感和颜色就是比任何一个地方产的都好。龙州面皮调上这油泼辣子,再调少许大蒜泥和用大红袍花椒泡的水,干拌着吃,真让人馋口。韩秀才吃完两盘后说:“老板,不好意思,再来一盘。”老板娘笑着说:“有啥不好意思的,卖饭的怕你吃八碗?喝不?我的酸菜茶好喝的很,不要钱,给你来一碗?”
韩秀才不知道啥叫酸菜茶,看老板提出一只茶坝人烧开水的铝茶壶,倒出的水分明是下了面的面水,里面有少许菜叶,心想:“这是啥茶?”端起大碗,喝了一大口,慢慢咽下去,接着一口气就喝光了。老板娘笑问:“小伙子,好喝不?”
韩秀才假装有学问的人:“好喝的很!这茶,说无味,而有淡淡的酸菜味,说是酸菜味,而无酸浆水的味道;说是茶,有面而不清,说是面水而不浓;热而不烫,凉而不冷,味道和温度恰到好处,不但解渴更能解馋。”
韩秀才老远就看见铁厂的老李从反贪局大门出来了,上前问:“老李,你啥时来的,干啥?”
老李不高兴地说:“啥都没干成,人家下班了。”老李反问:“你来干啥?”
韩秀才想,反正要等下午上班了才能找人办事,便约老李走了好远,坐在河边大柳树下乘凉。老李说:“事到如今也不怕丑了,说出来,也许你能帮我想个办法。段明来茶坝后,把我大女儿纠缠了两年,害得两口子离婚了,段明也不理我大女儿了,大女儿现在带两个娃,没人挣钱供娃上学。这都不说了,我二女儿在城里上高中,又被段明缠上了,害得书没念成,荒废了学业,还生了个段明的坏种。二女儿被段明害得比大女儿更惨。我反映好多处了,都没人管,有人说反贪局管干部贪污问题,我想段明肯定有贪污,就来告他,但反贪局人说我没段明贪污的事实和证据。天啊!谁管段明这个遭天杀的害人鬼!”
韩秀才高兴了,改口把老李叫李叔。说:“李叔,别怕,段明是你的仇人,更是我的仇人,我帮你出这口气。我有段明贪污的证据。下午上班后你在大门外等着,我去告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出了一肚子的苦水,老李同情韩秀才,韩秀才也同情老李。老李问韩秀才:“我问句不该问的话,段明已经走出了茶坝,与你女友的关系断了没?她还爱你不?”
韩秀才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搞清。”老李又问:“你服侍人不?我们有招上门女婿的习俗,别嫌我家穷,别看不起我大女儿,其实她很能干,两个娃都强,你来给我当上门女婿,行不?”韩秀才不好意思地说:“李叔,谢谢你看得起我,你回家先征求一下你大女儿的意见。"
韩秀才上楼寻局长办公室,敲了局长的门又敲副局长的门,局长们都不在,信访室一同志问:“找谁?”韩秀才急答:“找局长。”
“找局长啥事?”
“告状。”
“告状的都找局长,局长忙得过来吗?是哪个县的到哪个县去告。”这人犹豫了片刻,说:“大老远的来了,也难得来一躺,先说说情况,我听你应该去找谁?”
韩秀才说:“笼窗漏气蒸不熟馍,证据泻密告不赢状。你叫我到县上告,怕是没告倒他,我就回不去了。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证据,咋能见人就说。”
“不说算了,你去外面等吧。”
这时走来一人,问:“啥事?”韩秀才看来人模样和问话的语气,好像是领导,回话说:“我有重要的证据,要告一个大人物。”
“进来,说给我听听。”
韩秀才小声说“两个月前的一天,我在茶厂干了一天搬运,回家后有气无力地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肚子饿得睡不着了,看表23:05,断定街上无人卖吃的了,但想去碰碰运气,或许碰上没关门的小门市部,买包饼干填填肚子也好。走到铁厂家属楼下,看见段明的窗子没拉窗帘,灯还亮着,我心想铁厂停产了,这时能有啥工作加班?嘿!说不定我女友正在里面。一想到女友,我怒发冲冠,拣两个馒头大的石头,我心里想,段明,你这个坏种,今晚我要要了你的狗命。我轻脚轻手爬上二楼,在段明窗下偷看,里面没我女友,是段明和另外三个男人。一看没有女友,就要转身走时,听段明说:前任厂长走前跟上面要了一笔款,他走时款才拨下来。他留给了我们,现在企业改制了,这是个机会,咱四个人分了。另一人说:段厂长担的责任大,多拿点。拿5万,其他人各拿2万元。我差点出了声,心里说我的娘,我干一辈子都挣不下这么多,这些家伙一笔就贪这么多。快逃吧,若被他们发现,我的小命就难保了。我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想,段明,我曾多次想过要告你,就是没证据,这下好了,老天爷让我抓住了你的把柄,知道了你贪污的时间、款项、金额,不愁告不倒你。我口渴肚子饿,喝一碗冷水后更饿了,心里骂:段明,你若不把我女友夺走,有她给我做饭,我能挨饿吗?明天老子就去告你。我又一想:不行,听人说,领导在位时很难被人告倒,因为把帐一改就啥都查不出来了。狗日的,我等你几个贪污犯调离铁厂后再告,看你咋改帐。所以,一直等到今天才来告他。我不告倒段明誓不为人,这证据来之不易,还望领导重视,查办此人。”
那人听韩秀才说完后说:“现在还不能说人家是贪污犯。写封书面材料,明天交来。”
韩秀才见此人又要关门外出,赶紧从衣兜里取出叠得皱吧吧的手写稿,双手呈上去:“领导,我没钱请人写,是自己写的。”
办案人员把段明任职期内的帐和单据快翻看完了,没见任何蛛丝马迹。当查到最后一本单据的后面时,发现一帐发票支出额很大,想:“企业改制,铁厂早已停产了,还购这么多油干啥?”
按规定,进货单上应由采购、库管等几人签字,厂里一惯都是这样做的。查案人员翻看进货单,发现是一人的字迹签了几个人的名。
段明坚信自己命好,有事能遇贵人相助,逢凶化吉,没有过不去的刀山火海。把隔离审查室还当是县长助理的办公室,大话连片,说得字字有力,句句有理,不承认贪污事实,鼓着杏眼问办案人员:“干工作难免要得罪人,这是下岗职工在诬陷我,我为工作出了力,你们不保护我,就是不给改革开放、企业改制保驾护航。证据,拿出证据!”
办案人员把其他三人的供词让段明看,没想到段明脸不变色,心不跳,说:“贪官多的很,你能把他们咋?我这卵大个事,怕谁?”
办案人员嘿嘿一笑,说:“我查办的案子多了,还真没遇上你说的这种卵大的案。其实没有你说的卵大,若说是卵,也是虱的卵。你好好想,想好了再给我们往清楚里说。”
这人说完话,看一眼另外几名办案人员,再看一眼表,“走,吃午饭,下午继续。”呯的一声把门关上,边走边说:“林大了什么鸟都有,世上竟有如此轻视法律的狂妄之徒。”
段明伤透了凤勾的心,但让凤勾过足了当官太太的瘾,再加上把凤勾从面临下岗的茫茫人海里捞出来,安排到领财政工资的单位端铁饭碗,并从事着一份比当副职更实惠,更让人羡慕的工作,满足着无限的骄傲、虚荣和私欲。凤勾每想到这些,就认为段明必定是娃的爸,万一出事,对娃,对自己都有各方面的不利,一路上催司机把车开快一些。凤勾不知道段明在哪层楼的哪间屋,正在楼道里徘徊,听见了段明的声音。急冲冲推门进屋,两眼怒视查案人员:“段明犯了你们啥天大的法,你们不就是要钱吗?开个价,要多少?”说着就掏出几把百元币扔在桌上。给段明说:“别怕,我找人,在三天之内摆平这事,谁把你怎样弄进来的,就怎样把你弄出去。”
凤勾别说找见领导,就段明的铁杆兄弟马主任都没找见,根本没给段明帮上忙。若说她帮了点忙,恐怕就是说了几句大话帮了倒忙。段明退赔了贪污的赃款,被开除党籍和公职,判刑6年。
凤勾在生活圈里人的眼里已是囚犯的女人,是一只落架的鸡,人们以为她会有自知自明,从此不像以前那样高傲和嚣张,而凤勾只是变了办公室,不再搞出纳工作,自身没有一点变化。若说有变化,就是心底里恨透了马主任,而表面上却多了几分笑容。
王斌仁刚进办公室,与一副职同坐一屋。这是一个套间,外面一间是两位女同志。王斌仁发现女职员占职工总数的近一半,其中3个脸型和个性很独特。有一个大概一看是媒婆脸,其实不是,因为她从不当媒人;细观是三角眼,狡诈贪财之极,手握大权,卡得乡镇报账的工作人员和领项目款的老板们干打唉声。另一个是饿狮盼食像,阴险歹毒之极,这人就是凤勾。她静坐、站立或步行时,有时突然抬头远望,姿态活象动物世界中那头7天没进一口食,屁股着地,绝望地抬头远望,盼远处能走来一只鹿或啥可食动物的母狮。王斌仁第一次见凤勾,发现她的眼睛蓝中带绿,像狼的眼珠,眼神很怪,搞不清是忧郁还是歹毒,以后才搞清是阴险歹毒。还有一个是愚蠢像,事非之极,原本就是戳事弄非,扇风点火,无事生非的品行,再加不听别人把话说完就抢着说话,语言表达能力很差,把话说不清楚,把一句话,一件事能说百遍,误会多,常弄出事非,这人是石菲静。
凤勾与石菲静不论上班还是下班都形影不离。因为无一人与她二人交往,她二人只能相互为伴。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田露,定居甘肃,爱好文学,在纸刊杂志和网络平台发表过小说、诗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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