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长篇小说连载《蜂窝堡》第一卷(8)作者 雪 鹰

蜂窝堡

雪 鹰

第一卷

8

同吴之甫达成了共识,曹文俊便开始按计划联络各姓。不到半个月时间,他先后拜访了何尊儒、张寰宇、朱大宏、王琦、郑有能、徐天雄。他们对他提出的联合全堡、重整十屯都非常赞同。这极大地鼓舞了曹文俊,使他信心陡增。他决定明天就去拜访汪明槐、吴曾彩。这天清晨,曹文俊刚刚醒来,就听到门外有人叫“曹先生”。他立即起床,来不及洗漱,就开门出来,原来是郑有能、朱大宏、徐天雄和王琦,个个脸色凝重。他一惊,暗道:莫不是来翻悔的?前些天他去联络他们,他们都说要重整十屯,且个个信誓旦旦,唯他曹文俊马首是瞻。今日个……曹文俊来不及多想,脸上堆笑:
“四位兄长,屋里坐,屋里坐!”
“屋里就不坐了。我们来是请先生去评评理的。”
“评理?评什么理?”曹文俊被郑有能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这样……”
朱大宏刚开口就被徐天雄拦住了。
“我们还是到屋里坐坐,等曹先生洗漱后再说吧。”
“等曹先生洗漱后再说吧。”王琦也附和着说。
四人便随曹文俊进屋,在堂屋里坐下。曹文俊给四人敬过茶说了声“得罪”,便进厨房洗漱。他们来所为何事呢?他一边洗漱一边考虑,并让妻子姚秀琴下厨做些早点以供四人过早。不一会,他洗漱完,来到堂屋,笑呵呵说:“四位兄长久等了,文俊实在抱歉!”
“哪里哪里,大清早搅扰先生清梦,我等实在不安。”郑有能欠欠身子抱抱拳,说,“但此事非先生作中人不可!”
“兄长们所说何事?——这样吧,我们一边过早,一边说。”曹文俊不容他们客气,把他们请入餐厅,坐下。“若专程去请,各位不一定来。各位若真看得起小弟,就好歹喝杯早酒,吃些早点,只要没空着肚子出去,小弟就脸上荣光了。”
“先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如此客气,是看得起我等。我等也就暂时放下心中的石头,喝个痛快。你们说怎样?”
徐天雄四十多岁,在四人中年纪最大。郑有能、王琦、朱大宏见他如此说,也就开始喝酒,绝口不提他们来找曹文俊评理的事。直到日上三竿,他们才罢,个个都有了六七分酒意。曹文俊本来还要劝大家再喝几杯,但徐天雄坚决不喝了,其他人也说再喝就误正事了。他们出了餐厅,进到堂屋坐下,还是郑有能先开腔:
“牛鼻孔横河被堵死,先生听说没有?”
“横河堵死?——为什么堵死?”曹文俊一脸困惑,他的确没听说过这事。
“前天,汪姓和吴姓在牛鼻孔把横河堵死,我们下游的人连水都快没喝的了。今天来就是找先生出面调解,让他们把坝挖开。——何老先生本来也是要来的,但他上了年纪,就先让我们几个来。”王琦愤愤不平地打了个酒嗝。
“曹先生,惊蛰以来,一个多月没下场像样的雨,眼看就要进入谷雨,我们田里全是枯的。他们把横河一堵死,不是要我们喝西北风吗?”朱大宏担心的是缺水而误了农事。
“我们也准备带人掘坝,这样势必要发生冲突。想我蜂窝堡十姓自明初结为十屯,几百年来一向亲如兄弟,从来都是互帮互助;可是这次他们做得实在是过分了!”郑有能刷地站了起来,“他们必须把坝挖开!”
“四位兄长息怒!”曹文俊安抚道,“你们说的打坝堵死横河,我确实不知。你们先回去,安抚好各姓人众。我先到牛鼻孔看看,再去找汪明槐吴曾彩,三天之内我给答复,怎样?”
“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这就不必了。”曹文俊顿了顿,“你们去,万一话说不拢闹僵了,反倒不好。先让我出面交涉,看他们给个什么说法。你们说呢?”
“这样也好。大家以和为贵。”徐天雄望了望那三人,又望了望曹文俊。
“那就这样吧。——有劳先生了!”朱大宏站起身向曹文俊拱拱手。
送走四人,曹文俊让侄儿曹仁林到吴家祠堂告诉学生今天放假,自己便急匆匆往牛鼻孔去。
真是好事多磨!他想,在这节骨眼上,汪姓吴姓竟弄出这样的事,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们为什么这样做?难道真是因为干旱而抢水吗?这完全是损人利己呀。其实,曹姓也是从直河取水,把横河截断,让上游的来水直灌直河,抬高直河水位,增加直河水量,对曹姓也有好处。要是这样,对住在横河两岸的何姓、郑姓、徐姓、王姓和从横河引水的朱姓来说,就太不公平了。但他们又不像是单纯地为了水。因为汪姓的幺房也住在横河两岸,若是单纯为了水的话,汪姓可以置其他姓不顾,但绝不会置本姓幺房的百十人不管。因此,他觉得事情的确不像仅仅是为了水那么简单。如果不是为了水,那他们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有比水还重要的事吗?的确一个多月没下雨了,但墒情并没坏到非抢水不可的地步呀。是不是干旱还会继续?汪姓吴姓真有先见之明吗?一连串的问题就像皮球一样不停地在他脑子里蹦跳,他想止也止不住。千百年来,确切地说是私有制产生以来,对土地的兼并与掠夺,对水资源的控制,已成为各地的一种普遍现象。历朝历代,无不希望能合理地解决这一矛盾,即便是那些揭竿而起者,没有一个不是打着均贫富、均地权的口号的,但到头来都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一问题,反倒使这一问题更加复杂,使这一矛盾更加激化,最终仍然是以那些有权有势者他们的利益得到最大化的满足而作罢。不过,这种现象在蜂窝堡还不算严重,虽偶有冲突,最后总能通过协商解决……曹文俊这样想着,不一会他就来到了牛鼻孔。果然,横河上筑起了一条坚实的坝,使上游的来水全拐进了直河。坝的两头,有约二十个人拖着铁锹守护着。他差不多都认得,有汪姓的,也有吴姓的。他们见是曹文俊,便纷纷同他打招呼。
“你们怎么在这儿打了个坝啊?”曹文俊笑着,装出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
“族长让我们打,我们就打了。至于为什么,还请先生去问我们族长。”有几个异口同声,他们语气平和,显得很客气。
“你们族长呢?”
“我父亲早上来看了一下,就回去了。”
曹文俊认得这个说话的是汪明槐的儿子汪永乾。他从坝的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折回来,边走边和那些人闲谈,想从他们口中捕获到两姓为什么突然打坝的信息,但一无所获,只好离开那儿去五房湾找汪明槐。
听说有人找,汪明槐慢吞吞从屋里出来,裤脚上还粘着一些新鲜的泥土,见是曹文俊,立刻笑着迎上来:“今天什么风把曹先生吹来了?——欢迎,欢迎!”
汪明槐把曹文俊让进堂屋,分宾主坐下。“曹先生找我,不知有什么事?”
“明槐叔,您猜猜,看我找您有什么事?”
汪明槐比曹文俊父亲只小一点,他理应叫汪明槐叔叔。如果按他同汪明魁的交情,叫汪明槐一声哥,汪明槐也是不得不接受的。但他想到联合全堡、重整十屯和眼下要解决的这筑坝拦水的事,宁愿把自己降低一辈。
“曹先生,你叫我叔我实在不敢当。你还是跟着明魁叫我哥吧。”汪明槐一脸诚挚,忙叫人给曹文俊上茶。
“那怎么行!我跟明魁亲如兄弟这的确不假。他叫您哥,我叫您叔,这也没有什么的。我这是各依各叫呢?”曹文俊轻轻地呷了一口茶,笑着。
“你把我和明魁一个叫哥,一个叫叔,你这一叫不打紧,却把我和明魁的辈分弄乱了。知道的人认为你尊重我,不知道的人他们会笑你故意挤兑我。要不得,要不得啊!”汪明槐摇摇头,又摆摆手,“你还是叫我哥吧,这样听来也亲切。”
“既然这样,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得罪之处就请老哥子原谅。”曹文俊立起身拱拱手后坐下。
“那往后我也不叫你曹先生,就叫你小老弟,怎么样?”
“这当然好啊!只是小弟高攀了。”
“你看你……你们读书人就是迂腐。要说高攀的人是我。你是有功名的人,我只不过是个大老粗。”
“我迂腐也好,你大老粗也罢,反正我们是兄弟了,以后就都不必客气。”
曹文俊曾听说过,汪明槐也是读过书的人,和曹文成一样,虽然没中什么秀才,但学问多少还是有些的。
“老弟今天,究竟为了何事?”闲话了许多,汪明槐把话头扯到了正事上。
“老哥子,实不相瞒。”曹文俊看了一眼汪明槐,停了一下,“你们把横河截断,不知到底为什么?我来,就是想问一问。”
“这个……小老弟,你看天都干了一个多月了,总不见雨,眼下就要进谷雨了,没有水,我们的地就无法种啊……你们曹姓,也是从直河取水,还有张姓、吴姓,我和吴曾彩商量来商量去,认为只有把横河拦断,才能保证大家种地。你们姓虽然没出人出力,可一样受益,是不是?”汪明槐哈哈一笑,顺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老哥子,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曹文俊盯了一眼汪明槐,“截断横河,我们曹姓的确也受了益,但你们汪姓并没全部受益。你们的幺房,还有你们的祠堂,都在横河畔,那也有百十口人啊,手背手心都是肉。你做族长的,怎能为一方损一方呢?再说,他们若来找你说理,你怎么答复?弄得不好,你们族的人就会四分五裂啊。”
曹文俊绝口不提徐、王、郑、朱、何五姓,只拿汪姓的幺房说事。他的这招的确很有力,一下子就让汪明槐语塞了。
“你说的确实没错,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汪明槐拍了拍脑门,显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嘴里喃喃嘟嘟,“那怎么办啊……”
“这很好办。”曹文俊来的路上就想了一个办法,见汪明槐一个劲地问,就说,“在王家垸那儿打个坝,把横河堵起来,这样,既解决了横河两岸各姓的用水,也没影响多少直河水量,岂不是一举两得?直河与南塘河相交,直河的水会经南塘河从蒋家桥再入横河,王家垸下游堡外各垸也不会怎么缺水,他们也就不会因缺水闹到巡检司甚至县衙,岂不也免了与堡外的官讼?老哥子,你说是不是?”
“小老弟,你怎么不早说!要是这样,哪还用得着我出面?徐王两姓就能把这事搞定。”汪明槐十分兴奋,只见他话锋一转,说:“这事我一人不能做主,还得找吴曾彩商量。”
说找就找。曹文俊立即请汪明槐一起去找吴曾彩。汪明槐面有难色,经曹文俊一再请求,他才悻悻地出了门。走出五房湾,曹文俊放眼望去,直河两岸,麦浪翻滚,田野里劳作的农人三三两两,有的车水,有的犁地,有的锄草,也有的开始播种棉花。河堤上杨柳依依,飞絮轻飏,蝴蝶低舞,燕子高翔。几个放牛的儿童,他们把牛丢在河坡上,自顾自地放着风筝。“飞杨花,播棉花”,又一年的农忙已经拉开了序幕。难怪徐、王、郑、朱各姓头人心急如焚的。曹文俊也心急如焚,这事办不好,就很难取得那几姓的信任。这还是小事,重要的是那几姓就会跟汪姓吴姓闹翻,那联合全堡、重整十屯的事就会半途夭折,蜂窝堡的人心也会从此散乱。他无心欣赏田园风光,而是加快脚步。可汪明槐却慢吞吞的,脸上挂着一副悠游的神态,让他气恼,也让他更加坚信:他们截断横河,肯定不是因为缺水,而是另有隐情。为了等汪明槐,他放慢了脚步。他知道,要想从汪明槐口中探出隐情是不可能的。既然不可能,那就不谈这事。他突然想起还没把联合全堡、重整十屯的事说给汪明槐。他觉得直说不一定能得到汪明槐的支持,于是他提起了汪明魁。
“老哥子,明魁给你来信没有?他现在情形怎样?”
果然,他一提汪明魁,汪明槐便来了精神:“我这个兄弟,不知哪根筋出了毛病,好好的秀才不当,偏要去当什么兵,真是!……”
“明魁志向高远,不是我们能猜透的。他肯定前途无量!”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一个当兵的,能有多大前途?蜂窝堡各姓历代都有投军的,有几个干出了名堂?”
“那不同。明魁秀才出身,肯定不会干马前张保、马后王横那样的事。听说,朝廷到处编练新军,他肯定能干出一个名堂!”
“新军又怎样,还不是打不过洋人?”汪明槐似乎很有点看不起汪明魁,说话的语气也就有点冲了。
“看来,这世道又要乱了。”曹文俊这样说,是想引出汪明槐的话。
“乱了又怎样?再乱,也乱不到我们蜂窝堡。”
“怎么就乱不到蜂窝堡啦?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曹文俊见把汪明槐的话引了出来,心下一阵暗喜。“眼下,我们蜂窝堡如果不齐心,就会遭外人欺负。数百年来,我们之所以受人尊重,就是因为先祖们结下了十屯,且历代都团结一心,一姓有难,九姓同助,一家有难,阖族共帮。但如今,人心已没以前齐了,若不赶紧联合全堡、重整十屯,真有外难来了,到时再抱佛脚,恐怕就来不及了!”
“那……如何重整十屯?”汪明槐见曹文俊没吭声,又追问了一句,“小老弟,你说说看。”
“我们可以仿照先辈,集合于泰山寺,重申十屯大义,各姓出人出力,抱成一团,编练团练。这样,来文就文斗,来武就武斗。如此,方能保境安民,不受外侮。老哥子,你说呢?”
“好是好,——那谁来当屯头?”汪明槐加快脚步,赶上来问。
“谁当屯头都可以,只要能服众。蜂窝堡十姓,本来就亲如兄弟,哪个当屯头都一样。”
“也是。等一会你不妨把这事向吴曾彩提提,大家合计合计。”
他们说着,走着,过了吴家祠堂,没几步就到了吴曾彩家门前。吴曾彩家大门紧闭,铁将军把门,显然家里没人。
“小老弟,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等晚上再来。”从本心上说,汪明槐是不想同曹文俊一起来找吴曾彩的,此刻见屋里没人,便乘机提议,“老在这儿等也不是个办法,地里事出来了,大伙都忙得很,我也耽误不起啊!”
曹文俊见汪明槐要开溜,便急忙说:“快晌午了,你回去也干不了多少事,不如和我一起去找他。你一走,说不定他转身就回了。还是再等等吧。”
“我和你分头去找,你去问问他邻居,我到他地里看看。怎样?”
“也好。要是地里没人,你就回他家来,我们不见不散。”
从汪明槐说话的神态,曹文俊猜想他是急于摆脱自己。他们二姓联合起来打坝,现在要他们把坝挖开,他们肯定要在一起先商量商量。曹文俊想到这一层,便同意分头去找。他不待汪明槐离开,便向吴曾彩的邻居家走去。邻居家也没人,他只好往下一家。这一家只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曹文俊问了好几次,才发觉她是个聋子。他叹了一声,只好继续往下一家。这家正屋门关着,只有厢房门一扇掩着,一扇开着,传出两个稚嫩的童音:杨树发芽放丁丁,柳树发芽放八卦……听见门外脚步声,立即从厢房里笃笃笃跑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见是曹文俊,便红着脸叫了一声“先生好”。
“是你,吴之典!你爸爸呢?”曹文俊舒了口气。这吴之典是他的学生。
“去牛鼻孔了。”
吴之典把曹文俊让进厢房,又端来椅子,要曹文俊坐。厢房里站着的那个比吴之典要矮一个头,也是曹文俊的学生,叫吴宇龙,刚发蒙,是吴曾彩的孙子。曹文俊见饭桌上放着一架还没糊好的风筝,笑了笑,“昨天的功课背熟了没有?”
当他听到“背熟了”,脸上便又露出几分欢喜。“吴宇龙,你爷爷呢?”
“爷爷……不知他去了哪里。”吴宇龙红着脸,顿了顿。
“他爷爷……”吴之典摸了摸后脑勺,腼腆地说,“往汪家场去了的。”
曹文俊又叮嘱了两个孩子几句,便出门急匆匆往汪家场去,刚走到曹家桥,就迎面碰着了曹文成。
“文俊,我刚说要去学堂找你呢,你怎么就来啦!——走,到屋里坐坐,我有话对你说。”曹文成连忙折转身,把曹文俊往屋里领。
“大哥,有事吗?”
“坐下说,坐下说!”曹文成指了指堂屋的椅子,又对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妻子说了句“文俊来啦,加两个菜”,才坐下,问:“怎么,没在学堂?”
“唉,好事多磨啊!前天汪姓吴姓打坝把横河堵死,一大早,徐王诸姓就来找我,要我出面调停,找了汪明槐,这滑头说不能当家,一同来找吴曾彩,可他偏偏不在家,听说来了汪家场,我就跟过来了……”
“兄弟,我要去找你也正为此事。昨晚我从拉家场回来,刚到夏家桥,遇到了赵卦仙,一定要我到他家喝两杯。你是知道的,我跟他是拜把兄弟,推不掉,只好去了,结果喝多了,今早才回。”
“哥,你说这些跟牛鼻孔的事有何相干?”
“干系大着呢!你不要急,听我细说。”曹文成给曹文俊续了茶,也给自己筛满,啜了一口,接着说,“你知道他们为啥要把横河堵死?”
“不就是为水吗?他们真是杞人忧天!难道说老天就真不下雨了?”
“文俊,事情哪这么简单啊?”
“我也想这只是个幌子,但究竟为什么,还真猜不透呢。”
“昨天赵卦仙一定要我去他家,就是要跟我讲他们为什么。”
“真的?”曹文俊兴奋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几天前,汪明槐和吴曾彩各做了一个梦。俗话说同床异梦,他们倒好,居然不同床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什么梦?有这么巧?”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以前只是听说,没有真见,这次,真是大开了眼界。看来,古人说话,一点不虚。”
“他们到底做了个什么梦?”
曹文俊有点急不可待了。但曹文成毕竟是说书人,偏偏喜欢卖关子,慢吞吞又啜了口茶,才接着话茬儿。
“他们梦见横河上游划来一条船,花花绿绿,船上载满了各式各样的官帽,便一前一后去找赵卦仙解梦。赵卦仙沉吟了很久,才说了句‘船从上游来,照理,当顺横河而下,你们住直河,要想船拐过来,除非……’赵卦仙话没说完,他们便知道了该怎么办。”
“哦,就因一个梦!这哪里就靠谱呢!”曹文俊还是有些困惑,“他们是怎么联合起来的呢?难道是赵卦仙搭的桥?”
“那天,吴曾彩先去,梦刚解完,汪明槐去了,吴曾彩不想让汪明槐碰着,就躲进了里间,听汪明槐说的是同样的梦,便跑出来把话挑明,这样,他们就联合在了一起。”
“真有这样的奇事?”曹文俊似信非信。
“依我看,这事对我们曹姓也没坏处,船真往直河划来,难不成我们就沾不到半点灵气?”
“这毕竟只是个梦。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不能太当真的。芸芸众生,每天该有多少人做梦,如果人人把梦当真,世界岂不乱了套?”曹文俊一脸不屑,他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是不能较真的。
“兄弟差矣!昔者魏武帝梦见三马食槽,百思不得其解,后来魏果然亡于司马懿父子三人。唐太宗梦见唐三代后,女主武王当有天下,果然武则天改唐为周。可见梦并非完全荒谬。这个梦本不算奇,奇的是他俩在同一时间做了一个相同的梦,就不得不让人相信了!”曹文成一脸虔诚,“看来,汪吴两姓真要出大人物了。”
“大人物也罢,小人物也罢,眼下我要操的心是如何向徐王诸姓交代。他们来请我调停,我不能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梦就误了当初你我的策划啊。”
曹文俊隐隐感到汪吴两姓如果真做了这样的梦,那他们就不会轻易地把坝挖开,而徐王诸姓也不会善罢干休。他们请自己出面调解,若调解不好,自己在堡上哪还有颜面?此时,他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为他们调停,更是为自己的脸面,也是为曹姓的脸面。
“那个坝要挡多久呢?赵卦仙给他们说了个期限没有?”
“这我也问过。按赵卦仙的说法,若真要验应,则需七七四十九天。要是真把横河堵死四十九天,下游的人根本没法活,肯定要同他们拼命,到时,很可能会闹出血案,他赵卦仙也脱不了干系。他便只说了个七天。”
“七天也不能堵。我给徐王诸姓说的是三天。如果调停不好,我是小事,曹姓在堡上就再没颜面了。那时,不要说牵头联合全堡、重整十屯,恐怕在堡上我脚都站不住了!”
“有这么严重?”
曹文俊和曹文成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他们都已感到问题的严峻,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厨房里菜刀在砧板上切菜发出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回响。过了很一会,曹文成抬眼望了望曹文俊,说:
“我有几个方案,供你调停时参考。第一是派人车水,堵死横河,下游断流,时间久了,势必酿出惨祸,必须架四五架水车车水;第二是抽沟放水,即从两旁河坡上各挖一条沟,让水从这沟里流过;第三是打桩掘坝,就是在坝前打一排木桩,然后把坝挖掉;第四就是直接把坝掘开。第一条太费工,他们不会接受;第四条他们也不会接受;第三条对你是最佳方案;第二条他们可能会采纳,因为沟是随时可填的。最好是要他们选择第三条,如果真有船,桩同样可以把它拦住。不管他们采用哪条,只要下游有水了,徐王诸姓也就无话可说了。”
吃饭的时候,五岁的仁宣一个劲给曹文俊夹菜,但每次都没成功,惹得大家哈哈哈一阵欢笑。这小家伙越发清秀了,很逗曹文俊喜欢。
“哥,仁宣肯定比你我都有出息!看来,我们曹家后继有人啦!”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雪鹰,本名汪孝雄,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潮》《21世纪中国诗歌精选》《2011年中国诗歌精选》《中国当代民间诗歌地理》等国内外刊物和选本。著有诗集《平原志》、长篇小说《蜂窝堡》。
雪鹰长篇小说连载《蜂窝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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