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红颜,究竟会不会红?

朱屹峰和他种植的“浪漫红颜”
“‘浪漫红颜’确定是日本的‘美和姬’吗?”我问朱屹峰(嘉兴葡萄协会会长)。我是8月19日在他那里第一看到,也是第一次尝到传说中的“浪漫红颜”,时隔4个月,再次来到嘉兴聊起这个被大家关注的葡萄新品种。
“我还不确定,但是从日本的资料上看,叶片和果子形状都非常相似。”朱屹峰应道。从上海过来的黄伟补充说:“曹海忠自己说了,是日本的‘美和姬’。”
朱屹峰正是从曹海忠那里拿的苗子。2017年年底,1500元一株,朱屹峰买了15株,又从河北某育苗商那里以5000元一株的价格买了20株,一共35株,以半限根的方式种了一个棚。
“河北的原种也是从曹海忠那里引过去的,他们叫‘红艳’。”朱屹峰补充道。
“那还是‘浪漫红颜’这个名字好听。”
半限根栽培的“浪漫红颜”
我虽然科班出身,但对品种改名没有像专家那般深恶痛绝,只要搞得清楚来源,弄个好听点的“艺名”(商品名)无可厚非。当然,混淆视听、鱼目混珠的苗贩子另当别论。
“我搞葡萄搞了28年,从我手上引进的品种不下80个,但从来没有发现一个红色品种能红得如此娇艳。当我第一次在曹海忠那里看到这个品种时,我有一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很符合‘浪漫红颜’的定义,所以不惜代价要把这个品种引过来。种了一年之后,我感觉这个品种还是有潜力的。”
我8月过来的时候,刚好海盐农科院资深葡萄专家杨治元也在场,他们一起向我介绍了试种“浪漫红颜”的评价,认为这个品种没有僵苗、没有僵果、没有裂果、没有果锈、抗病性强、基本不日烧,在3500斤/亩的产量条件下着色没有问题,而且口感好,是一个有希望的品种。
因为先看中“颜值”,所以朱屹峰最关注的是着色的问题,“结得最多的那株挂了57串,着色也没有问题。我们今年搞了一场全市性的葡萄评比和评鉴,一共80多个品种,‘浪漫红颜’是最早被抢光的,尝了后大家的评价都蛮好的,所以我觉得在口感方面也是可以的。”
浪漫红颜(左)和富士之辉
“从我的体验来说,‘浪漫红颜’的品质要超过志村寄予更大希望的‘富士之辉’。”这两个品种都是日本民间葡萄育种专家志村富男的杰作,我后来在黄伟那里还尝到过志村富男自己种植的两个品种,“美和姬”的糖度和风味都明显超过“富士之辉”,蜂蜜般的甜味,浓郁,但不腻。
有意思的是,志村富男曾经拿“蜂蜜般的甜味”形容他认为会成为日本葡萄未来之星的“富士之辉”;更有意思的是,这两个品种的父母本完全一致,父亲都是“温克”,母亲都是“阳光玫瑰”。
“不过最让我看中的是它的储运性。”8月份从朱屹峰那里离开时,我拿了一串放在车上在上海转了一周,任凭暴晒和颠簸,“结果完好无损,它把‘阳光玫瑰’的储运性强和货架期长的优点完全遗传下来。我觉得对于一个品种的商品性来说,这是最大的竞争力,至于品质是否差一点,有没有香味都是其次的。”
糖度普遍在20%以上
“对对对,从品质上来说,人家说‘阳光玫瑰’有香味,‘浪漫红颜’没有香味,其实有香味的葡萄品种实际上也没有几个,而且有香味的品种也不是都受消费者的欢迎,所以我觉得香味对葡萄来说也不是很重要。”朱屹峰附和道。
“我觉得对市场来说,最重要的是储运性和货架期。”我再次强调说:“‘阳光玫瑰’能火起来,在它这么多优良性状中,储运性和货架期起码可以占到50%以上。像以前的‘红富士’葡萄口感这么好,但是根本推广不开,就因为储运性和货架期根本不行。”
“对对对,所以我们一直在探讨,最后觉得‘浪漫红颜’在嘉兴应该是有发展潜力的。”
相同种植条件下的“阳光玫瑰”
说完,朱屹峰又介绍了目前嘉兴葡萄产业的现状和发展趋势,“嘉兴原来是以‘红地球’为主栽品种的,这两年开始逐渐变成‘阳光玫瑰’。今年整个嘉兴‘阳光玫瑰’的投产面积是4800亩,按照今年5倍的扩种速度,明年投产面积将达到2万多亩,再加上嘉兴另一个代表品种‘醉金香’,可以预计,明年嘉兴市场在8月10日之后将是一片绿,需要一个红色品种作为衬托。”
“不仅是嘉兴,对全国的葡萄市场来说,都有红色品种的需求,颜色上的需求。”我继续表达自己的观点:“从商品性上讲,‘阳光玫瑰’唯一的缺点就是颜色,其它性状无与伦比,所以‘浪漫红颜’能否成为市场主流品种的关键是颜色。”
“从嘉兴的情况看,着色是没有问题的。”朱屹峰接着分析道:“今年在嘉兴结果的有6个人,包括海盐的杨治元,包括桐乡的沈金跃……”
“他的着色不好。”我后来去过沈金跃的园子,他高接在“红地球”上的“浪漫红颜”着色参差不齐,让我本来充满希望的信心又凉了一截,但沈金跃也告诉我:着色不是问题。
沈金跃在查看“浪漫红颜”的着色情况
与朱屹峰的管理不同,沈金跃这块园子既没有限根栽培,也没有进行环割。这两项技术对促进葡萄着色的作用都很大。
“对,所以前两天我还和沈金跃交流过,他今年把‘醉金香’都砍掉了,本来想种‘浪漫红颜’的,现在他说想种‘妮娜女王’……”
“他想种‘妮娜女王’?”我有点吃惊,我去沈金跃园子的时候也谈过这个话题,他还在犹豫,但偏向于种“浪漫红颜”。
“他是看好‘浪漫红颜’的,但因为曹海忠认为‘浪漫红颜’不适合嫁接5BB砧木,而我种的就是5BB砧木的,海盐那块着色最好的也是5BB砧木,所以搞得他有点晕了,现在不能判断哪个砧木好,所以还得观察一下。”朱屹峰解释道。
“一般来说,肯定是弱势的砧木着色好。”我对葡萄砧木的了解很少,但依据正常的果树学常识作了自己的判断。
着色过深的“浪漫红颜”
“我就这个问题特意咨询过相关专家,砧木对葡萄的着色到底有没有影响?他们说没有明显影响。”
我有点不以为然,但是没有做过相关试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提到“临界点”的科学常识,但有一点我和朱屹峰都非常肯定,“浪漫红颜”的着色能力肯定要比“妮娜女王”好,所以都对沈金跃要种“妮娜女王”持反对意见。
“发展什么品种,我觉得区位优势也很重要,要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我看过日本种‘妮娜女王’甚至用了上反光板,这样的投资成本是不划算的。我们有好的品种,为什么还要选择种植难度这么高的品种。”
相同种植条件下的“妮娜女王”的着色状
朱屹峰在种植“浪漫红颜”的同时,也种了几行“妮娜女王”作对比,“妮娜女王”的着色实在差劲人意。倒是2016年我第一次在江苏张家港徐卫东那里见到过着色非常惊艳的“妮娜女王”,地面上是进口的、非常昂贵的特卫强反光膜,每串葡萄上面还套着一个白色的、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遮阳伞。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在长三角一带见到满意的着色,直到2019年7月在云南弥勒再次见到被我誉为“最性感葡萄”的“妮娜女王”,售价是198元/串。
“我估计沈金跃有挑战自我的思想在,跟原来做限根一样,你们都认为不行,我偏要搞搞看。”我笑着说。我跟沈金跃聊过几次,基本上能了解他的性格。
“有些问题确实很难的,并不是说通过精细化管理都能解决。”朱屹峰不无遗憾地说。
“除了着色,还有其他问题吗?”我接着问朱屹峰。
“还有一个是空心。”朱屹峰应道:“沈金跃的那块地是自然结果的,没有经过调节剂的处理,平均粒重12克,我的果粒达到了16~17克,还有海盐有一块园子种到了20~22克,越大空心越厉害。但是它的空心和‘阳光玫瑰’又不一样,好像不影响它的品质。但空心对市场消费是不是有影响,这个我们还不敢确定。”
空心的“浪漫红颜”
“我觉得这个影响还是有点明显。包括草莓空心,消费者就会觉得用了什么东西?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这些被消费者误读的“膨大剂”“催熟剂”其实都是绿色食品允许使用的植物生长调节剂,我从来不担心其安全性的问题,但对有些地方、有些人滥用导致对品质的影响非常反感,所以向朱屹峰建议道:“这个可以通过调节剂的比例和浓度来调节,把粒重的标准降低一点。”
“对对对,我的定位是16克左右就可以了,肯定是越小越不空心,越小着色越好。现在‘阳光玫瑰’种成14~15克已经蛮漂亮了,如果‘浪漫红颜’再比‘阳光玫瑰’重2克也可以了。”
“哪怕一样大也有价值,一红一绿放在一起非常好看。如果一个大一个小,放在一起反而不好看。”我更正道。
来参观“浪漫红颜”的来客络绎不绝
“我还有一个担心的事情,就是今年‘浪漫红颜’的苗木价格跌得太快,现在北方的苗比‘阳光玫瑰’还便宜。”面对苗木市场的风云突变,朱屹峰对自己的观点显得信心不足。
“等于说现在大家还不认可这个品种。育苗的人多,买苗的人少,价格就低了嘛。”对市场的问题,我只用“供求关系”这4个字来解读。
“现在大家最担心的是着色的问题,他们担心颜色上不了。”朱屹峰解释了其中原因。
“是担心颜色上不了,还是具体在其他地方颜色真的上不了?”我追问道。
常规栽培着色不良的“浪漫红颜”
朱屹峰举了一个例子:“前几天有一个湖州人到我这里买苗,苗已经拿过去了,他打电话问我这个品种到底能不能着色,他说有人跟我反映这个品种不能着色。那我问他,跟你讲的那个人是不是种过这个品种。”
“对啊!”我问的就是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的区别。
“那个人说,没有种过,只是传闻而已。”
我笑了笑,接着问:“从你在嘉兴推广的角度,苗木价格低,你觉得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
“我觉得是好事情,而不是坏事情。但是我们也要考虑,苗木价格低说明这个品种还是推不开。”朱屹峰虽然持肯定态度,但依然有所担心。
“那很正常,包括‘阳光玫瑰’的苗木在没火起来的时候卖得也不贵。‘红美人’也一样,‘红美人’在没红起来的时候苗价也很便宜,甚至有育苗商因为卖不动想把它改接回‘温州蜜柑’,都需要一个过程。”
朱屹峰在查看“浪漫红颜”的着色情况
看我见怪不怪的样子,朱屹峰又提到今年“浪漫红颜”在市场上的反应:“有人拉到嘉兴市场上批发,三十几元一公斤,大家都不认识这个品种。”
“今年没有好好去做商业运作。如果炒作一下,像‘妮娜女王’一样马上就爆了。”我笑着说。我是今年云南弥勒郭飞家“妮娜女王”的见证者和推手,以至于销售商胡志艺(雨露空间创始人)后来跟我调侃道:凡是我经常去的果园,价格都会高得离谱。
“在种植方面我们还能把握一下,但是在营销方面确实需要提高。一个好的品种,如何把身价提高?”朱屹峰问我。
我简单讲了下“标杆价格”的作用,“标杆价格代表你的产品在行内是最好的,是鹤立鸡群的。”“不要去考虑大家都能吃得起。”“竖得越高,关注度就越大。”……
让消费者一见钟情的红色
当然,对“浪漫红颜”来说,更关键的是:能否种出让消费者一见钟情的红色。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你连“阳光玫瑰”都还没有种好,就不要想种“浪漫红颜”了。贤惠体贴的“老婆”都没哄好过,就去想千娇百媚的“情人”,做梦去吧!
2019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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