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槊古:萧燕燕孙女,童婚嫁舅舅,建头下军州,女儿是萧观音

《辽史》并没有给公主们立传,大辽诸位公主的事迹只能散见于本纪、列传、表、志之中,叙事也都很模糊简单,幸好发现大量的辽代石刻资料,填补不少辽史空白,才让许多历史人物变得更加鲜活,比如秦越国大长公主耶律槊古。

01,出身后族的药师公主

秦越国大长公主耶律槊古(1017?-1059),小名药师公主,《辽东行部志》作初古,或者楚古;《续文献通考》作硕格。
槊古是承天太后萧燕燕的孙女,辽圣宗耶律隆绪和法天太后萧耨斤的次女,辽兴宗耶律宗真的胞妹,辽道宗耶律洪基的亲姑姑兼岳母,他们家的亲戚关系之混乱堪称历朝之冠。
初封越国公主的耶律槊古,大概生于开泰六年(1017),从她嫁人的时间看,她的生年不可能再小了。
《妙行大师行状碑》有明确记载,槊古是兴宗胞妹,“有秦越国大长主,乃圣宗皇帝之女,兴宗皇帝之妹,懿德皇后之母”。
辽兴宗生于开泰五年(1016)二月二十三,身为他胞妹的槊古,自然生在开泰五年末或者六年,她的胞弟重元则生于开泰十年(1021)。
由于槊古的生母萧耨斤,是圣宗后宫中位居第二位的顺圣元妃,拥有后族血统的耶律槊古,从出生就凌驾在庶出姐姐们之上,在圣宗诸女中序齿排行第三,仅次于萧贵妃之女随国公主(初封)燕哥、以及胞姐魏国公主(初封)岩母堇。
《辽史公主表》称赞槊古“姿质秀丽,礼法自将”,这说明槊古的相貌和天资都还不错,且恪守礼法,和她那个嚣张跋扈的张狂亲妈法天太后,完全是两类人。
史实也证明了,槊古的确是姊妹四个中,性格最温和、行事最谦抑、人生最平淡的一位,也是相对最幸福的一位。

02,童婚嫁给舅舅

太平三年(1023)正月十六,如果生于开泰五年(1016)就是虚龄8岁,如果生于开泰六年(1017)就是虚龄7岁的槊古,嫁给了亲舅舅萧孝惠(萧孝忠)。
不要诧异,也别认为猴格在瞎扯淡,因为契丹辽国盛行舅甥婚,贵族阶层还普遍童婚。
在槊古之前,她的亲姑姑、即萧燕燕的爱女齐国公主观音女,12虚龄嫁给嗣舅萧继远,吴国公主长寿女,9岁虚龄嫁给族舅萧吴留;越国公主延寿女,7岁虚龄嫁给族表兄萧恒德。
长寿女的女儿宋魏国妃萧氏,大概在十三四岁虚龄时,也嫁给亲舅舅秦晋国王隆庆。如今,年仅七八岁的槊古,也嫁给生母萧耨斤的同胞幼弟萧孝忠(萧孝惠)。
身为驸马兼舅舅的萧孝忠当时有多大年龄呢?
萧孝忠,即萧孝惠,兄弟姐妹一共有九个,五个男孩中萧孝忠是最小,就是不确定他在九兄妹中排第几。
萧氏九兄妹中有确切生卒年龄的,只有大哥萧孝穆(981-1043),和最小的妹妹晋国夫人(997-1037),那么,身为幼子的萧孝忠,大概就生于997年之前。
假如萧孝忠生于996年,到太平三年(1023)时,他的虚岁大概是28,也就是说,七八岁的槊古,嫁给了小三十的亲舅舅,妥妥的童婚。
吴国公主长寿女的小女儿秦晋国妃,是在16岁时嫁给43岁的亲姐夫兼亲舅舅耶律隆庆,如今,槊古的年龄更小,真让现代人接受无能。

03,建立头下军州的小富婆

槊古下嫁时,正是外家地位全面提升的时期,槊古的大舅萧孝穆出任南京留守,封燕王;二舅萧孝先迎娶了槊古庶出姐妹南阳公主崔八;三舅萧孝诚迎娶三河公主十哥;四舅萧孝友加封左武卫大将军、检校太保。
而槊古下嫁给时为祗zhi候郎君的五舅萧孝忠时,还被皇父圣宗允许以所赐媵ying臣4000户建立州城,即头下军州,由圣宗赐名懿州,军名为庆懿,后来改名广顺军,隶属上京道。
在槊古之前,公主中有资格获赐军州的,唯有萧燕燕的长女齐国公主观音女,在下嫁时建立徽州,即宣德军,有媵臣10000户;槊古的胞姐晋国公主岩母堇,在下嫁时建立成州(初名睦州),即广懿军(后改名长庆军),媵臣4000户;秦晋国王隆庆嫡女韩国公主,在下嫁时建立渭州,即高阳军,媵臣1000户。
头下军州即私城,是属于领主的私人领地,横帐诸王一般是以从征俘户建立私城,公主们则是以陪嫁的户口在陪嫁的土地上建立州城,头下户和头下领主之间属于隶属关系,他们不属于国家的编户齐民,而是头下领主的私奴和部曲。
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有资格建立军州的,只有四帐皇族、国舅外戚萧氏、公主才可以创立州城,汉人权贵中也唯有韩德让家拥有头下军州。
头下州城的赋税,除了酒税要上缴国家以外,其余都归头下主所有,所以,出嫁时带来丰厚嫁妆的槊古公主,还有头下军州的租税收入,可以说是圣宗诸女中唯二有钱的公主了。

04,萧孝惠和族兄萧惠

辽国人大多数都有汉名和蕃名,《辽史》中也是这里写汉名,那里写蕃名的,很容易一个人搞混成两个人,给现代人带来一定的困扰。
比如槊古公主的驸马兼舅舅萧孝惠,在长期以来,因为《辽史》的误导,都把他和迎娶岩母堇公主的萧惠搞混,辽道宗耶律洪基的懿德皇后萧观音,也被很多人误记在萧惠和岩母堇公主名下。
萧孝惠(996?-1043),即萧孝忠,字撒板,小字图古斯,是法天太后萧耨斤的幼弟,在开泰中期,补祗候郎君,太平三年尚越国公主,拜驸马都尉。
他在《辽史》中被记为萧孝惠和萧孝忠两个人,经过学者对比史料和石刻考证,两者实为一个人。比他稍晚几年,还有一位静江军节度使萧孝忠,和他同名,这位萧孝忠留有墓志。
萧惠(983-1056),字伯仁,蕃名管宁、冠宁,小字脱古思、徒古撒、悦古思,是萧耨斤同高祖父的族兄弟,即萧孝惠的族兄,他在66岁的时候,即重熙十七年(1048),尚槊古公主的胞姐岩母堇公主,当时岩母堇公主已经是四嫁了。
而道宗懿德皇后萧观音(1040-1075)则生于重熙九年,她出生时,岩母堇公主还没有嫁给萧惠,往哪里去生萧观音?
《辽史后妃传》所谓的“钦哀皇后弟枢密使惠之女”是错误的,萧惠不是钦哀萧耨斤之弟,而是族弟;萧惠也不是萧观音之父,而是族父,萧观音是萧孝惠(孝忠)和槊古公主之女。
关于《辽史》这点错误,早已经被阎万章先生在 《辽道宗宣懿皇后父为萧孝惠考》,以及史凤春先生在《萧惠与萧孝惠事迹辨析》中考证过。
荣升驸马的萧孝忠累迁为殿前都点检,又提升为北府宰相,大概在太平后期,槊古公主进封晋国公主。
圣宗驾崩后,槊古胞兄太子宗真即位,是为兴宗,由不安分的老娘萧耨斤临朝,萧孝忠家族开始进入全盛时期,兴宗迫于形势,也有顾念亲情的缘故,经常出入外家。
重熙六年(1037)十一月二十二,辽兴宗还专程驾临槊古公主的行帐探望生病的妹妹兼小舅妈。后来晋升槊古为晋蜀国长公主。
重熙七年(1038),萧孝忠出任东京留守,在东京六年,重熙十二年(1043)正月被征调入朝,升职北院枢密使,封楚王;他的族兄韩国王萧惠也同时出任北府宰相、同知元帅府事。
就在入朝当年七月初一,萧孝忠病逝,兴宗很悲痛,穿素服哭临,并赦免死囚犯数人,为萧孝忠祈福,在下葬之日,兴宗又亲自前往,并赐予宫户为他守坟。十一月,追封萧孝忠为楚国王。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萧孝忠在东京时,槊古公主也在东京,他们的爱女萧观音就生于重熙九年(1040)五月端午夜。
据《辽金元宫秘史》记载,槊古公主在即将生产之际,曾做一个梦,梦到月亮掉落到她的怀里,又升到东边,光辉灿烂,不可仰视。
在月亮逐渐升到中天之际,却忽然被天狗吞食,公主被惊醒,然后就生下萧观音,后来公主把梦告诉舅舅丈夫,萧孝忠叹息说:这个闺女一定会大贵,但不会善终,再说,五月生女是古人都忌讳的,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谁也没办法。

05,醉心佛法安度晚年

重熙九年(1040)五月 ,二十四五岁的槊古公主生下爱女萧观音,在女儿4岁时,重熙十二年(1043)七月,二十七八岁的槊古,就遭遇丧夫之痛,成了小寡妇。
或许是夫妻感情深厚,也或许是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槊古并没有像胞姐岩母堇一样,一生四嫁,年轻富裕的槊古公主没再去寻求第二春,而是倾心教养女儿萧观音。
从萧观音能“自制歌词”、“弹琵琶,尤为当时第一”,就能推测出,对她言传身教的母亲槊古公主,也是一位优雅的才女。
除了教习女儿外,槊古就是倾心佛教,和辽国其他贵族女性一样,槊古很痴迷佛教,在佛教的宣传方面不遗余力。
重熙二十二年(1053),槊古14岁的爱女萧观音,被许配给皇子燕赵国王耶律洪基,夫妻感情极好,让人到中年的槊古不禁为女儿高兴。
重熙二十四年(1055)八月,槊古的兄长兴宗驾崩,皇子洪基即位,是为辽道宗,身为姑妈兼岳母的槊古,被晋封为秦越国大长公主,当年十二月,洪基又册立妻子萧观音为懿德皇后。到了清宁四年(1058),萧观音生下太子耶律浚,槊古公主荣升外祖母。
清宁五年(1059)春天,崇信佛教的槊古公主,舍棠阴坊等为寺,即大昊天寺,但不幸的是,大昊天寺还没有建好,约44岁的槊古公主就薨逝。
懿德皇后萧观音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施钱十三万贯,专管建寺,而身为侄子兼女婿的道宗洪基,也施五万缗相助爱妻,此时还真是爱妻。
等寺庙建成后,匾额和碑铭都由道宗亲笔御书,并在寺殿之后,营造昊天宝塔,高有二百尺。
萧孝忠之子南院枢密使萧阿速,在槊古公主去世的当年六月,出任北府宰相,史书并没有记载他的生母到底是不是槊古,但网上却有人把槊古眷顾的妙行大师萧志智当成公主之子,这是错误的。
《妙行大师行状碑》明确记载,大师是“国舅大丞相楚国王之族”,即楚国王萧孝忠的族子,生于槊古下嫁给萧孝忠那一年,太平三年。
试想,槊古下嫁时才七八岁,怎么可能生子?如果志智是公主所生,行状碑文怎么可能说是楚国王之族?从而可知某些网文之谬。
槊古公主的头下军州,隶属上京道的广顺军,在清宁七年(1061),被懿德皇后萧观音进献给朝廷,被改为行政区划,军名宁昌,改隶东京道。

06,猴格说

辽圣宗一共14个女儿,拥有后族血统的只有三个,即萧贵妃所生的随国公主燕哥,和顺圣元妃萧耨斤所生的魏国公主岩母堇、越国公主槊古姐妹。
这三位公主中,燕哥嫁给萧继远的儿子萧绍宗,妥妥的齐天派,在法天太后兴风作浪的时候,日子自然不好过,因此,两口子都在重熙初年先后死去,他们的女儿,即兴宗原配萧三㜘ju,也在被废后抑郁而亡。
和政治失意的大姐相比,槊古姐妹俩可谓顺水顺风,当权太后是亲妈,当朝皇帝是同胞亲兄弟,丈夫家族又是重熙朝廷不能忽视的权贵之家,真可谓人生赢家。
但人生不如意事十有七八,岩母堇婚姻不顺,一生四嫁,无儿无女,槊古倒是比姐姐好点,夫妻恩爱和睦,却偏偏遭遇丧夫之痛,守寡半生,真可谓世事难料皆无常,一朝生死两茫茫。
幸运的是,槊古公主性格比较恬淡,属于那种不作妖、不折腾的公主,手里有钱,家里有势,自己性格好,还有能力,治家有方,家庭和睦,再从她教养的闺女看,也足以证明槊古公主的文化修养和个人品德修养,都是很不错的。
槊古和作妖的亲妈萧耨斤相比,也的确是贤妻良母型的女人。
就是这样。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