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走笔』满架秋风扁豆花丨陈玉洲
满架秋风扁豆花
作者:陈玉洲
自古就有悲秋之说,而我却讲,秋天里只要有扁豆花、“紫月亮”,秋就不会太凄清和悲凉。
扁豆花开,红白紫灿烂一片,但人们绝不会感到艳丽,即便是那红色,也仿佛是沉浸在悠远岁月里的那种沉淀的红。
对扁豆角记忆最深的年月是几十年前。老母亲不知从哪里讨要来的扁豆种,母亲沿三面围墙根都点上了豆种。仲夏时令扁豆秧茂盛起来,有顺着架子攀爬的,有骑着墙向外探望的,都极尽舒展之能事,浓浓密密地铺展了一院。
一进胡同口就被满架的扁豆花迎着,欣欣然仰望着,紫的若霞,白的如玉。那小巧的花形更是飘逸得若神似仙,就像大戏里的青衣飞奔赶路时向两侧甩开的裙袂。
一簇簇、一穗穗的扁豆花,淡淡的粉,莹莹的紫,顶着秋风,缀着晨露,明媚着秋的诗行,婉约着秋的韵脚。
细端详,每朵花,像俏立于花柄的紫蝶,振翅欲飞。深嗅,一种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它沐风听雨,精心裁出一剪秋色,挂上眼角眉梢,淡看清秋天高,云卷云舒。扁豆最是与众不同,黄瓜芸豆等随着暑褪“罢园”了,但它却越是露重秋凉,枝叶愈发葳蕤,花儿越发精神。 一穗穗花儿朵儿,叠立成小宝塔一般,下花上蕾,浅紫淡粉。对着脸儿开,像是在一遍遍地,悄声唤着彼此的名字,煞是深情。
不过,农村人种扁豆不是为了赏花,而是为了吃花谢后的扁豆角。母亲种的扁豆,扁豆角有紫色的,青色的,有淡白色的,红色的,但形状都相似,大概归为三个品种,一种是现在菜市场常见的扁扁的、青青的那种,形似初七、八的新月,这种扁豆入口稍涩,切成丝,用辣椒爆炒味道爽口。一种是紫色的,形同前种,肉厚,摸在手里浑圆鼓胀,烹制后肉肥而嫩,母亲喜欢去丝后整个倒入锅中,舀一勺豆瓣酱,加水略炖,然后收汁入盘。这是母亲惯用的方法,也是我最喜欢的味道。还有一种扁豆形状像泥鳅,色淡青,外皮薄脆。有趣的是,一般品种的扁豆喜藏于叶间,躲闪着不肯下架,而这种扁豆却高挑着立于圆叶之上,一串串高昂着,一副好大喜功的样子。母亲喜欢把它跺碎了包大包子,或是切成细丁与磨碎的花生、大豆下锅同煮,馇成“水豆腐”吃。
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扁豆不仅让人们体验到了舌头上的诱惑,丰富了村民物质生活,还当作一种礼物来送给左邻右舍,深受大家喜欢。母亲可能没有料想到扁豆会如此丰收呢,除了送亲友一部分外,我们将收获的扁豆过水煮了,再晒成干,留待冬春青黄不接的时候食用。实不相瞒,我入伍参军时还给村干部送过扁豆呢!有一年,我闹肚子,是母亲寻的一个偏方,用七朵紫扁豆花与一个生鸡蛋加豆油同炒,服下后止腹泻。
在记忆的味道里,一边是美好,一边是酸涩。饥馋的年代,有母亲在想尽办法填饱我们几个兄妹的肚子,即使饿着,有父母陪伴着,酸涩也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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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编辑:庞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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