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谈礼貌
日前，去本市一家五星级酒店探望友人。甫进电梯，随后跟进来两位女郎，走进电梯，她们即点头向我致意。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搞不清此为何意。接着她们开始交谈，仔细一听，说的原来是日语！她们应该是游客，在这两名日本女游客面前，我是何等的无礼啊，连基本的与人打招呼之礼貌都不懂！
由此事不由想到2007年夏去澳洲，印象至深者有两件事，一是那里的汽车驾驶员，只要看见行人过马路，老远就把车子停下来，让行人先过。有一次，我与两位同行者欲从并无红绿灯的人行横道线穿越马路，是时距马路尚有四五米，正好驶来一辆小汽车，看见我们，就远远地停了下来。有了在国内汽车不让行人的经验（当时杭州正好发生汽车将穿越人行横道线的行人撞飞事件），我们就还是不敢过马路，想等小汽车驶过再行。于是那名驾驶员从车窗伸出手来，摆手示意我们先行。
还有，就是在入住的酒店，早晨乘电梯时，凡有外国人进来，必定要同我打招呼“moning”。刚开始，习惯了国内陌生人之间冷漠表情的我很不习惯。几次三番后，我心中的冰块终于融化，再乘电梯时遇见外国人，我就抢先问候他们“moning”。
由此我反省自己，在国内所住公寓楼里，一梯两户整个单元共二十二户，除两三个熟人在电梯遇见会主动打招呼外，余下的人，均以陌生人待之，不理不睬。我下决心回国后在电梯里如遇见邻居，无论熟与不熟，均要主动和他打招呼。
在澳洲凡十一日，这短暂的熏陶，就令我下决心，回国后照样实行上述种种。回国后不久，我便买了小汽车。那天第一次驾车上班，沿长寿路过江苏路至长宁路不久，就遇到了人行横道线。前面的车辆都不让行人的，一堆行人只好等在路中央，但我决定像澳洲的司机学习，于是果断把车停下，让行人先走。如此以来，身后的车辆就排起了长龙，而眼前的行人似乎走也走不完。后面的司机不耐烦了，喇叭声响成一片。当时上海刚刚实行外环线以内不准汽车鸣笛的禁令，然这些司机不顾也。有此不快经历，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就也不大主动礼让行人了。
至于在电梯里遇见邻居打招呼的事，进行得也不顺利，那日下班回家，进了电梯，随后又进来一名穿着中学校服的女生，我便主动和她打招呼“你好”，没想到她听后白了我一眼，然后背对着我，像是防备坏人似的。电梯到了其所住楼层，她便夺门而出。经此遭遇，以后在电梯里遇到邻居，除非熟人，我再也不会去主动和他们打招呼而自讨没趣了。天长日久，也就习以为常了。
没想到十二年过去了，今日在酒店的电梯里，这两名日本姑娘，就又给我上了一堂礼貌教育课，真是让人情何以堪！相比较起来，随着小汽车越来越多，相关交规之加强，驾驶员的素养倒是提高不少，比如自从上海实行外环以内禁止机动车鸣笛以来，市区小汽车乱揿喇叭的情况越来越少了。另外，汽车主动礼让行人的情况也越来越普遍了。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监 控日密，处 罚日严，摄于处 罚，驾驶员们不得不约束自己的行为，天长日久，便将外部之约束化为内 部之习惯矣。
与此相对，像在电梯里主动同人打招呼的礼貌，因无外部强制之处 罚（无必要也无可能），所以，就依然原地踏步，而十几年如一日也！
当然，即使有相关法 令与处 罚措施，情况也不可能一下子得到改善，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也。比如室内禁止吸烟。在单位，总有人躲进卫生间里偷偷吸烟，令人不快。
那日去小区附近一家羊肉面馆吃饭，邻座四名老年男子大吸其烟，我对面一年轻妈妈带着大约七八岁的儿子来吃饭，一边吃一边埋怨儿子：“我让你在家里吃，你非要到这里来吃，看那些人抽烟，把人呛得！”儿子就问：“抽烟为什么对身体有害？”妈妈十分不耐烦，呵斥儿子：“快点吃，回到家我再告诉你！”
我感到奇怪，这名妈妈，不去制止邻座那四名男人抽烟，反倒转过来呵斥儿子，好像是自己的孩子做错了事似了。我实在看不过去，就把服务员叫来，告诉他公共场所禁止吸烟，违者罚款，请他去制止那四名男子吸烟，否则的话我要打电话去投诉。小伙子苦着脸向我解释，这四名男子是老顾客了，讲他们也不听的。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最终还是去说了，结果那四名老年男子马上离座，去外面去吸烟了。他们早就吃完了，坐在那里一边吸烟一边聊天而已。
不由想到戴兄所讲一亲历之事。上世纪八十年代，他随团去日本，旅游大巴中途在野外休息，他下车吸烟，发现日本司机一直跟随着他。他因不懂日语，也不好问。待到他吸了一会儿，要弹烟灰时，那名日本司机像变戏法似的，马上拿出一个便携式烟灰缸递过来，请他将烟灰弹进缸内！他马上脸就红了，想不到自诩礼仪之国的子民，在日本司机面前，竟是如此的不讲文明！
不错，今日我的国的确是变得厉害了，正如《厉 害了，我的 国》中所拍摄的那样。然就在高楼大厦林立、高铁四通八达、“嫦娥四号”奔月之际，我们的道德素养与文明程度，就仍然的不是那么厉害。这有目可视的物质之厉害，与那看不太见的道德素养与文明程度的不太厉害之间的差距，是如此之巨大与令人触目惊心！
二O一九年元月十六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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