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影子,即长且孤单
时常在凌晨六点之前天舒就走出家门,晨色朦胧,朝向大海,孤单单地行走,一如小时候背着个软书包去上学。
奥克兰的早晨其实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冷,但水汽很重,走过的草地都印上霜花被踏碎的痕迹,这么久了,天舒的脚步依旧是磨磨蹭蹭的,时快时慢,与小时并无区别。走出自家的Place,能惊亮邻居车库前的廊灯,能闻到对面种下的花草味道,我对一路上种的树木已经了如指掌。斜穿过一条木板隔起来的通道,鸟刚刚叫,东边的天空隐隐有一点彤红,细细的水汽自天空中纷纷坠下,刹那间全身都是晕染的潮湿,像是刚从四十多年前回来,又仿佛这样走,一直就走了四十多年。
喜欢穿过Mac高中的校园,这里有好多路径都能够通往海边,在校园中走能够感觉到极度的舒适与安全,我希望自己还是个孩子,从来都没有准备好在人世间驰骋遨游那样,仍旧习惯在书桌前摇头晃脑地念书,心无旁骛。
几乎看不到鸟,但是鸟儿都在鸣叫,每一声,都熄灭一盏星光,薄雾渐消,东方已然亮起半分。宽阔的草地球场,充盈着黎明的味道,灌木步道中脚步清晰,拖拖沓沓,我能听见紫水鸡在愣怔片刻之后的逃离,能听到布谷鸟的大呼小叫,以及蜜雀的醉后狂言,有某些时刻我甚至急切地想赶到海滩上,那里总有一群黑背鸥在等待潮起潮落,以及带来的贝类盛宴。
很多次了,都是这样一个人走,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不需要陪伴。
清晨是个奇怪的时间,它能让人享受孤单,而平素里的天舒,是最害怕孤单的。
拖着变长变短的影子,在一条条无人街道上穿行,绿灯亘古未变,城市荒凉如同废墟,鸟群在密匝匝的树叶中旁若无人鸣叫,似乎世界对其来讲早已经寂灭。残存的星辰急坠哀鸣,黯然隐没,巨大的虚空力量正在自东方到来,重新唤醒万物,轮回荡漾,并且自由。
磨磨蹭蹭地走,时不时还会回头,看看自己的影子,辨认一下,还是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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