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尽的北山之山
作者 陈先枢 沈绍尧
说不尽的北山之山
著名作家王跃文在《长沙有北山》一文中写道:“北山有山:汉家山、明月山、象形山、天雷山、狮子山。山势低缓,有坡无峰,有脉无陵,如一首琴曲余音,渐远渐淡成眼底天边的一痕青黛。山多枞树,茶树,山下多水田菜畦。清晨轻岚浮绕,傍晚暮鸟归宿,推窗一望,无挂无碍,一览无余。”在这诸多的山中,尤以明月山和汉家山值得一书。
明月山
明月山又称明月大山,主体位于长沙县北山镇境。清光绪《湘阴县志》载:湘阴“县境诸山,支干凡三。一为湘水东,汨水以南诸山,源出江西连云山,历浏阳及长沙境,出县东分三支。一出长沙缪家坳为飘峰山。一出毛家坳,西为隐居山。一出毛家坳,北为明月山。明月山一支,为县境东南诸山总汇,东南界长沙”。明月山广袤数十里,叠嶂层峦,巍峨雄伟,上攀明月,下览群山,而叫明月山。因今路口镇等地还有明月山,便称此山为明月大山。山腰雾气蒸腾,烟岚缥绕,时隐时现,气象万千。山上林木茂密,怪石嶙峋,石径横斜,飞泉直泻,茅屋数椽,隐约于密林深处,曲径通幽,极富诗情画意。
1995年《长沙县志》云:“明月大山,古名青山,上有马脑石、陡壁石诸胜景。”明嘉靖《长沙府志》载:“青山在县东雾阳乡,南至长沙县青山界。”清嘉庆《长沙县志》言:“青山,《通志》:县东北八十里,其山四时长青,故名。山有霞峰台及龙潭,又有月洪泉,澄碧可鉴。旧志山下有寺,名国清。”
明月大山
明月大山历史文化深厚。1985年全国文物普查时,在牌楼村王家湾山坡东南麓,采集到新石器晚期的夹砂红陶片等遗物,属公元前3500年至2000年之间的龙山文化堆积层。
在狮山村敞堂屋组团山子上,发现磨制石镞,夹砂红陶片、泥质灰陶片更多,为规模颇大的龙山文化时期至商周时期的古聚落遗址,主要为西周时期,对长沙地区新石器时代晚期至商周时期的文化研究,提供了依据,有较重要的文化、考古价值,今列为不可移动文物。在福安村长塘组后山墈上等地,发现多处东汉墓群,为砖室券顶墓,有大量侧面饰几何纹和云雷纹的青砖。
明月大山南与望城区桥驿镇黑麋峰相连,主峰“陡壁石”海拔658.6米,为长沙方圆60公里内第一高山。其北部今为长沙县、汨罗市界山,南部为长沙县、望城区、开福区界山,清人张拱辰《登明月山》诗云:“俯视群峰小,苍苍映夕晖”,大有“一览众山小”之味。仙人石、仙人椅、仙人指等奇观异石随处可见。山谷内沟壑纵横交错,山潭瀑布四季水流不断,庙王河瀑布、青坪瀑布、荷花空瀑布最为壮观驰名。
从北山镇西北登明月大山,多经“通关山门”的狮子山、象形山,即明月大山东北麓的两座山头:象形山坐落于西,山脊如象鼻延展,栩栩如生;东侧狮子山,如雄狮昂首俯卧,前肢伸展,后肢匐于腹下。左狮右象,名“狮象把门楼”,金狮银象的美丽传说闻名遐迩,狮山村因此而名。
稍南,可从常乐塘、牌楼村等地循常家冲登山;再南,由荣合桥经福兴寺、凤形山、鹰婆冲登顶;最南,可由蒿塘坳、北山村等地经十(石)仙庵、“回头是岸”崖刻达丰梅湖北岸,绕过百亩梅林上山,接近黑麋峰高峡平湖。
“回头是岸”崖刻
长者说,过去到黑麋峰拜佛,多经福田村塅山坝。在塅山坝三孔石桥上,仰观黑麋峰层峦叠嶂,俯视脚下起伏稻田,不是神仙,胜似神仙。塅山坝水库内海拔121米处,挺立长约5米、宽4米的花岗岩石,传说常“显灵”。南向刻“三界……宪,严禁……道光八年秋……”等字。外雕边框,高0.9米、宽0.5米,当为界碑、禁令之类。因风化腐蚀,部分字体难以辨认,但勒石整体较规整,有一定的书法艺术价值,为长沙县文物保护点。
其实,无论从何处登明月大山,皆步移景变,化汗水为享受。如蒿塘社区、丰梅岭附近,有一天然洞穴,外刻“虞舜”二字,笔力雄浑苍劲。石壁背后,另一巨石斜跨而上,形成长4米、宽3米,最高2米、最低仅0.6米的天然石洞,内刻 “仙人洞”三字。地上有4块条石围成坐塌,疑为周公修行打坐“成仙”处。
从蒿塘坳过官桥沿老龙山东行,即传说中的两条缠绵龙脉,有活灵活现的两只“眼睛”,其一为千年古洞,深不可测,传为九进十三厅,称九门洞。
燕子岩,是盖于小溪两侧奇山怪石上的天然巨石,构成深约15米、宽约10米,高约5米的自然洞穴,溪水飞流直下,哗哗回荡有声。洞内北向凹刻楷体“公议分水口永不凿塞”九个大字,每字约两寸见方。
荷花坑,犹如荷花大山“夹”小溪穿流而过,上是红旗坝,下即燕子岩。汩汩山泉,常年不断,汇流滋润山寨良田。雨季,哗啦啦的溪水有如一支交响乐队,演奏着动人乐章。荷花坑瀑布、美女晒羞乃古来名胜。
如走鹰婆冲,沿小溪,经马脑石,过踏水桥,绕“美女晒羞”崖,上一千八百步麻石台阶,前往土地坳,上山约七华里;再从捕鸡冲下八华里,名“上七下八”。
还有庙塘湾、仰天坡、常家寨、黄英庙、供饭团等名胜。听晨钟暮鼓,赏朝霞落日,感天地之灵气,去杂念而修心,悠哉、乐哉、善哉。春夏时节,更有“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感悟,令人陶醉。
在狮山村扬鞭坳周边,与马有关的屋场比比皆是,还发现“此地岳飞曾洗马”石碑。相传岳家军马队从扬鞭坳一直排到珍珠庵,此处洗马塘只供岳飞洗马、饮马、休息。午时过后,岳飞扬鞭摧马,长约1公里的马队直扑潭州。
其他遗迹还有,福安村长塘组砖室券顶元墓、龙凤山“马坪”等地左宗堂训练楚军遗址、土地坳等地的抗战战壕等。
处处珠玑,时时佳境,明月大山今已成为省级北山森林公园的主体。
汉家山
汉家山北属汨罗市,西和东南在长沙县北山镇、安沙镇境,距长沙市北门近40公里,山势突兀,沟壑纵横,自古为交通要冲、兵家必争之地。
汉家山原名九峰山,有9座峰峦,关隘重叠,连绵起伏4万多亩,自古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要塞,遗留许多名胜古迹和优美传说。相传关羽曾在此安营扎寨而改名汉家山,意为汉室江山,山上山下、山前山后昔有纪念三国人物的寺庙多处。山顶有纪念刘备的昭烈寺,西坡有纪念关羽的关圣祠,流水石旁有纪念诸葛亮的孔明寺。孔明寺西侧有半闲亭,传为孔明观天象之所。东侧还有一座土地庙,传为孔明问卦处。曾经的寺庙气势宏伟,庙内楹联也很优美。有些诗联堪称中华灿烂民间文学之奇葩。如流水石诗云:
横卧道边石,千秋显虎威。
关公磨偃月,临阵解重围。
昭烈寺楹联:
昭烈焕然新,玉盏长明,一方清泰蒙神佑;
汉山无限好,金炉犹在,四序康宁托圣扶。
关圣祠联:
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驰聘时无忘赤帝;
青灯明青史,使青龙偃月,危急处不愧青天。
孔明寺联:
先生妙算,决策隆中,早知鼎足三分,何必祈山六出;
相父鸿猷,计谋心上,反复星移五丈,难为大运双亏。
汉家山
相传元末明初,朱元璋抗击元军。军师刘伯温熟勘地形后,也曾择机在此与元军决战。酣战中,汉家山上突然黑雾弥漫,元军顿失方向,自相残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百姓纷纷传言是诸葛亮显神威,助战刘伯温,故有“前朝军师诸葛亮,后朝军师刘伯温”之说。战后,那叫石塘坡的地方改名为血塘坡,突降黑雾的山峰改称黑弥峰,今名黑麋峰。
500多年后,日寇侵华,中华儿女在此与日军血战,谱写了许多壮丽篇章。1942年1月1日,日军直犯长沙,从东北面攀上汉家山,国军守军由西南疾步登山。9架日军轰炸机,3架一组轮番轰炸、扫射。国军冒着枪林弹雨直往上冲,一位营长带领一部分士兵捷足先登,跃上山顶,把接近山头的鬼子压了下去。日寇乱了阵脚,呐喊着继续向上爬。这时,国军营长不幸阵亡,随军一女兵(据说是营长夫人)见状,怒不可遏,举起驳壳枪大声喝道:“冲呀!杀呀!”随着喊声,士兵们端起刺刀,一起冲向敌群。“嘟嘟嘟”的军号声,“杀杀杀”的拼刺声,在山谷中回荡,惊天动地。在抗日将士用血肉之躯筑起的长城下,敌人被杀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始终未能占据山头。国军乘胜追击,迫使日軍北溃。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数十名阵亡将士被安葬在汉家山上,并为那位阵亡营长立了墓碑。
1944年元月,常德会战中遭到惨败的日軍妄想卷土重来,对国军进行疯狂报复。驻扎在岳阳新墙河自誉为“神兵”的500多人的独立大队,奉命向长沙方向推进。当时国军95师师长何旭初了解汉家山地形险要,便率部在此设下埋伏,只等鬼子进山后关起门来打狗。8日凌晨4点多,鬼子刚靠近汉家山,突遭国军伏击。趾高气扬的日军指挥官认为是“小小游击队的干活”,即令部队“乘胜追击”。这一“追击”,恰好将自己装进了95师的口袋。清晨5时,大战打响。满怀国恨家仇的95师将士,如下山猛虎般扑向敌军。血战到午后,死伤过半的鬼子被迫退到黑麋峰下。日军不甘心失败,下午2时许又出动6架轰炸机,向山顶95师的驻地投掷大批炸弹。不料,这些圆滚滚的东西,一落到坚硬的花岗岩山坡上便轱辘辘滚到黑山底,将坡底的鬼子兵炸得鬼哭狼嚎。
汉家山保卫战的伤员临时救援地,在今北山镇牌楼村聋子坡。敌机空袭的弹坑今仍依稀可见,英雄们保家卫国的浩气永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