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忆旧】奇谈怪论淮阴城（七十二）：老奶奶为何大华买烧饼 小老爸干嘛路人称闵对（第957期）
编者按
2017年本公众号刊发了《玉壶春的孙三爷》系列连载文章，那“王大姑的面条，孙三爷的嘴，沙师傅的炒锅，金二爷的腿”等场景深深印刻在众多网友的脑海里。这一回，“痴琴铭探”给大伙儿谈古说今，继续讲老淮阴的故事，请诸位不要当作历史去考证，也不要从中寻找相似者，更不要对号入座呦！
（正文共2902字，预计阅读时长：5分19秒）
清江浦城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伤风感冒的，都会相信民间的偏方子。咳嗽流鼻涕了，就用葱根须子加老生姜煮水掺红糖趁热喝了发汗，说来也怪，闷头睡一觉，这病也就好了。
这是常规的偏方，当然也有稀奇古怪的偏方的，你比如说，他们相信一个偏方子，说这个王营大华饭店的千层插酥烧饼，可以治小孩子尿床，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可灵光着呢。
说的是这一家有一个男子，从小长到大，他的床就没有干过，三天两头的在床上“画地图”，没事了就把他的万国旗的破被子，晾到在太阳底下晒晒，骚哄烂臭的。
好不容易也就算长大了，也娶了老婆了，就这样好歹也算结了婚成了家的人了，可他的这种行为，并没有因为身边多了一个睡觉的女人就好起来。
他的媳妇是王营人，一开始嫌的一塌糊涂，从哪块死得来的一个尿葫芦，心里就怪媒人没讲真话，不把这个会尿床的毛病告诉她们家；也怪她的妈妈，怎么把女儿把到这样的一个人家的，这不是把女儿往粪坑里推吗？
夜里喊他起来他不尿，睡到五更了，床就湿了。人家是五更头鸡叫，他是到五更头尿尿，准呢！你说这是气人不气人，可他不是孩子，他是大人，不能骂不能吵的。就是跟他打和吵，要是一打一吵能把这尿床的毛病治好了，那也是好事啊，所以这媳妇跟他生不了气着不了恨。
不过这男人呢，除了这病其他都蛮好的。他跟他媳妇讲，他说我也不是好意的，晓得自己半夜塌尿还不爬坐起来啊，我是睡到五更就做梦，一做梦就是在清江浦的街上尿急找厕所，一梦就是尿憋的慌，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掏出来解决了，可一会儿自己就被屁股下的潮湿沤燥醒了，唉！又尿床了，我是想哭哭不出来，想喊没有好声气啊！！
媳妇再一细问，听男人讲，先生不知道看了多少，药不知道吃了多少副了，好了一阵就又来了，老是除不了根。媳妇知道他这是病了，也就不难他了，这有病就治病吧！
这一日，媳妇回娘家，把丈夫有病的情况就跟母亲说了，母亲一听说没事，我们家就有专治这病的方子。
媳妇回到清江浦的时候，她就带回了王营大华饭店的烧饼二十块，本以为是带回来给公公婆婆小叔子小姑子吃的，不想她把这烧饼扎的紧紧包的严严的挂到了二梁上。一家人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媳妇每天早上还是都要抱着被子出来晒，晒过被子吃早饭了，她就让她的男人吃烤烧饼，婆婆一看心里话，媳妇到底知道心疼男人了，可这也不对啊，弟弟妹妹们也没得半块烧饼吃啊？到弟弟妹妹压根不吃这烧饼，因为这烧饼的味道不一般。弟弟妹妹不仅不吃，还扇着自己端着碗走了。可他们的哥哥却吃的蜜汁香甜的。
就这样吃着吃着，他们的嫂子早上抱被子外来晒的次数少了，慢慢地不是每天出来晒被子了，以后就是晒被子，上面也没有地图了，嫂子的脸上也露出院了笑容。
不出一年，他们家添人进口了，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也不见媳妇再烤烧饼给男人吃了。
这件事，别人没在意，可是婆婆记着呢，有一回趁着婆媳两个在一起的空隙，婆婆问媳妇说：伢他妈啊，奶奶有个事情问你噢，前些日子，你见天的烤烧饼给你男人吃，弟弟妹妹央一声都没有，这下怎么不弄烧饼给你男人吃的？
媳妇一听就知道了，肯定是奶奶以为自己不懂事，把好吃的藏在碗底，不给一家人分享，现在是逮着机会责备来了。媳妇婉转一笑说：奶奶啊，这什么东西是一个人吃的？
奶奶说：吃独食盆子的是猪，还有一个就是药是一个人吃的，人吃药不能与人分哪！没听说哪个吃药呢，看到你了央一声，来啊，一块喝药啊！
媳妇说：奶奶啊！我每天出来晒被子，你老朝我肚子望，就是知道你急着要抱大孙子，可是你急是干着急，我急是真着急啊！你要知道让一个媳妇，每天睡在她男人的尿窝子里是什么感觉吗？现在你看到我晒被了吗，不仅不晒了，还把您的大孙子带来了。
老奶奶一听无地自容，本来以为，抓到了媳妇的把柄想来治一下媳妇的，不想一下子说到了自己儿子的病根上。媳妇就把母亲传偏方，大华烧饼治尿床的事情告诉了婆婆。一听这话，老奶奶的这张老脸就丢大了，人家烤烧饼是为了治你儿子病的，这烧饼哪里是吃食啊，那是治病的良方啊，她一把拉着媳妇的手说妈妈错怪你了，婆媳两个抱头流泪。前嫌尽释，没得话说了。
原来这个偏方的用法，就是将大华饭店的千层插酥烧饼，头一天晚上，悄悄地垫到尿床人睡的身下褥子里，第二天早上取出，再烤给尿床的人吃，病好的快的，吃个十块八块的也就不尿了。就是病情严重的，也就几十块，吃完了也基本好了。
用这个偏方有一个讲究，就是吃归吃，不能说，一说破了就不灵验了，弄的有点神叨叨的。还有人讲，这烧饼不仅治尿床，而且还坚肾固精，有人说吃这烧饼的男人还都生儿子！
这会儿，小老儿的奶奶雇了辆黄包车，就从清江浦西门奔王营子去了，她去干嘛的，她就是去买烧饼给孙子治病的。
这大华饭店做的插酥烧饼确实好，外脆里酥，可是经过了尿液浸泡的大华饭店的烧饼是什么味道，就只有吃的人知道了，怪不道它也叫药的。
老奶奶坐黄包车从北门出城，到了八面佛，黄包车停下来，她另雇了一头小毛驴往王营子去了。
她干嘛事不一辆车子走到底啊？这个看官就有所不知了，清江浦人过日子，那是有一分钱省一分钱的，因为挣钱不易，叫“一滴汗珠掉地摔八瓣子”，所以一分钱在江浦的人手中恨不得分八瓣子花。
老奶奶到了八面佛，这里有乡下人赶小驴来做掮客的，驴背上垫了厚厚的棉被或者麻袋，人往上一坐也蛮舒服的，黄包车要四个钱，人家小毛驴只要两个钱就能送个来回，这岂不是非常的划算？！
这样一来，人力的黄包车就遭遇到了小毛驴的抢劫，拉黄包车的当然心里不舒服啊，遇到这情况，拉黄包车的就会骂上一句：
妈妈的！黄包车没生意都叫驴操得了。
不想这一句话，就在清江浦与王营的地界上流传了开来，成了一句日常用语了，还带有调侃性。延伸到其他的行业里和日常的生活中，多是对别的行业与做派的贬低。
比如，一家老饭店遭遇到一家新开张的饭店，这家老饭店的生意就淡了，看着人家饭店的热闹与红火，老饭店的主人就会来上一句：妈妈的，黄包车没生意都让驴操得了！说了这一句，他的心里就好受多了，因为他自己是人，而人家对方就是驴是畜牧了。
这一边老奶奶去买烧饼，她买她的，我们不问她，她早呢，要吃过中饭她才回去呢。我们这边来说说小老儿他爸他妈在家都忙什么吧。
小老儿的爸爸听到夫人说，今儿孩子不上学了，一是到学堂里去告假，二是顺便要请先生明天中午到家中吃饭。他也不着急，一路上悠悠荡荡的，走一路望一路的呆，看见熟人就跟人家打招呼：
哎！张对啊！你好啊！早饭吃了吧？
啊哈！是闵对啊！早饭早吃了，过一会要吃接晌了。
哎哎哎，闵对啊，干嘛事去啊？
哟哟哟，是李对啊，替儿子去告假，还顺便请先生来家吃饭呢！
哎呀！你家请人吃饭还不方便吗，家里现成的卤菜呢，整头猪在家里呢，想吃哪里割那里，皮打皮，皮靠皮的随便炫！
不不不，不吃家里的卤菜，夫人说了要请先生吃山珍海味。不用家里一点点的菜肴。
……
就这一段的对话，估计很多人没看懂吧？
这个“对”字在清江浦人的嘴里，是一个什么称呼啊？人家张叔啊，李叔啊，你们清江浦“对”是什么个意思嘛？
告把你吧，这个“对”吧，实际上是清江浦人讲话语速的加快，把有些字叠加简化了。这个“对”是“大爷”两个字的叠加，念快了“大爷”就成“对”了。
这小老儿的爸见着先生如何？这一顿饭又请的怎么样？我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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