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漠男爆发
经过几周的角逐，《脱口秀大会》第四季三个主题的赛段结束，除了王建国和张博洋，可以说几乎没有爆冷。如果说爆冷，那就是在突围赛中表现并不抢眼的几位新人，在第二场表演中都迎来爆发。比如杨波，比如张灏喆，还有童漠男。杨波和张灏喆上节目前的表现我不太熟悉，但童漠男的表演视频我此前看过几段，印象最深的除了他高仿溥仪的相貌，还有张弛有度的表演节奏。在《脱口秀大会》的舞台上，童漠男的第一次亮相并不算太成功，能看出面对这样的节目舞台有些不适应，至少不像在线下演出那样自如。好在就像杨波和张灏喆一样，到第二场他终于开始发威，让现场沸腾起来。除了李雪琴、老四那样的跨界者，《脱口秀大会》舞台上的脱口秀演员共分为两种，一种是线下演出经验少但习惯做节目的演员，比如庞博、呼兰；一种是习惯线下演出但线上节目经验不足的演员，比如周奇墨、徐志胜。前者多为笑果公司的人，笑果以做电视和线上节目起家，因此这些演员天然与节目贴近，而周奇墨、徐志胜所在的北京单立人以及其他演员所在的团队，过去没有那么多机会接触线上演出——当然这两年也逐渐多了起来。因此对于笑果之外的演员们来说，尽管他们小剧场演出的经验比较丰富，谙熟面对少部分观众的表演技巧和方法，一旦面对镜头，面对节目流程，此前的一部分经验就效用减弱，需要调动新的逻辑，培养新的习惯，使用新的技巧。这也是为什么在上季《脱口秀大会》节目中，周奇墨这样的线下之王，被现场同行热捧，被李诞奉为“天花板”，却一次次被淘汰又复活。当然最终的结果是好的，很多现场观众发现，原来脱口秀还可以这样演，节奏不那么快速，效果不那么炸场，也照样吸引人看下去。此前同样在单立人工作的童漠男，也是一个在小剧场演出如鱼得水的人。一些观众看过他那段被转发很多次的表演视频，刚开始演的时候，观众会误以为这是一个比较温和的演员，不紧不慢，来回踱步，其后渐入佳境，节奏开始稍稍转快，引发狂笑的爆梗一一抛出。尤其当观众反响强烈的时候，演员也开始进入最佳状态，说话节奏和肢体语言也跟着“水涨船高”，将整个表演推向巅峰。然而在本季节目的突围赛当中，童漠男并没有表现得很抢眼。尽管在新演员的内投阶段，童漠男的排名极为靠前，算得上“最强新人”，但由于初登大舞台难免紧张，大部分现场观众也不知道他的线下演出有多么精彩，因此并没有表现出格外的欣赏。好在人才没有被埋没，童漠男在突围赛涉险过关，我们得以看到他后面的爆发式演出。在第二场演出开始之前，节目给童漠男的镜头是不多的。很多时候他就默默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采访机会也很少，看上去就像这个人并不够有趣和值得关注似的。然而到了主题赛的最后一场，几乎还是带着平时的表情登台，但当他说起玩儿密室逃脱忘记带枪，说起户外音乐节现场拜天地的场面，现场观众席带嘉宾席就瞬间开了锅。估计现场很多年轻女观众都会在想，这个男的长相中规中矩，原来还有点儿东西哈。李诞当面夸奖了童漠男这段表演，尤其说到如果前面出现炸场的段落，最后的点会落在哪里，没想到他落在了音乐节现场拜天地，这就非常巧妙。其实李诞所说的这种情况，在相声里就是“底包袱儿”的概念。一段相声说下来，中间的包袱儿不断，理论上最后一个包袱儿所引发的笑声，是不应该弱于前面的，最好是一个大部分人都想不到的“大咔嚓”。当然这只是从理论上说，现在很多相声已经不注重底包袱儿，基本上就是cue一下前面反复出现的一句台词。其实到那个时候，很多观众已经猜到结局，自然就不会大乐特乐。其实就是一个能不能接住的问题。从观众的喜剧欣赏习惯来看，他们喜欢后面的包袱儿或爆梗一浪高过一浪，在欢乐的气氛中体验喜感渐强的过程。如果前面出现一个波峰，后面呈现出渐弱的态势，观众当然不会满意，等于是先吊起大家的胃口，再把他们从高处扔下来。这也有点儿像演出中演员的编排，最后出现的大轴一定是现场知名度最高、最受观众欢迎的演员，否则他压不住场，接不住“倒二”的演员，观众逐渐走高的期待就会落空。李诞说到的落点问题，就是如何编排一段表演内容的问题。从童漠男这段表演来看，基本符合观众对笑点排序的期待，最开始波澜不惊，其后渐起高楼，风云乍起，一片升腾气氛之中，再起一声炸雷，而后戛然而止。仅从这一场表演来看，同组的周奇墨和梁海源都逊色一些，分数也比童漠男要低。周奇墨继续他观察式喜剧的模式，但精彩程度不及突围赛中模仿点餐的表演。可能就像他在第一场表演后所说，这是他磨砺很久的拿手段子，却不得不在第一场就拿出来，因为今年很多选手都表现太强，不可用险。梁海源的文本依然是好的，他也是全国最早进入脱口秀圈的演员之一，我要说但是了——但是不得不说，任何艺术行业都存在“赏不赏饭”的问题，或者说个人的天花板问题。也许就像去年的领笑员杨天真在现场所说，梁海源可能更适合做一名编剧，而不是抛头露面上台表演。对于从业那么多年的脱口秀演员来说，杨天真的话有些伤人，但不是没有道理。梁海源的内容很多时候都相当优秀，如果表演加分也有可能赢得高度认可，比如他在本季突围赛中的表现。但同时也必须说，梁海源的表演节奏包括脸上的表情，始终难以把足够优秀的文本撑起来，如果换另一个演员，有可能呈现出别样的效果。此外还有口音问题。其实脱口秀演员并不苛求口音，很多人都说不好普通话，但并不影响他的表达，有些时候甚至还会加分，比如徐志胜，比如孟川，更不用说铁岭李雪琴。然而梁海源的口音并不为表演增色，时常成为阻碍。我丝毫没有嘲笑梁海源老师的意思，也没有那种资格，而且我在现场也看过他的表演，那段演出也很出彩儿。只是在《脱口秀大会》这个高手云集的舞台上，海源老师就显得不那么突出，观众记忆点少了一些。脱口秀在中国成为一个行业，也只是四五年的事情，随着行业不断壮大，线下演出越来越兴盛，市场越来越细分，理想状态应该是什么样的演员都可以找到喜欢他的观众。你在节目中讲育儿，现场年轻观众听不明白不要紧，到线下有可能被更多中年观众理解；你的口音在节目中不加分也不妨事，到了部分场合很有可能引发观众的无限好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