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擫过多易刻板,外拓过多易圆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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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达摩冥想(局部) 清 金农

“雅”是中国艺术审美中的一个高境界,通常我们说雅兴、雅聚、雅赏、雅玩、雅鉴、雅正等等,带一个“雅”字似乎具有了超越一般人的审美眼力。“雅”好像是文化人的一项专利。赳赳武夫、阴险政客、朴实乡民,似乎都与“雅”沾不上边。文人之雅,是一种骨气,一种风韵,一份真率,一份精致。
帖学中的雅,其所组成的内容,当首推精致。古人日常所书大都为小字,笔墨精良,以鼠须、狼毫等为原料的笔锋,弹性健硕。自王羲之开创新体,将用笔的提、按、顿、挫及转、承、起、伏运用得清晰明了以后,书法用笔逐渐减弱了原本篆隶书以实按或绞转为主的用笔习惯。
这种显于点画两端动作规范,被后世称为帖学规则或法度,并延续一千多年至今不衰。因为帖学用笔使转多用锋,故毛笔的大部分(即笔肚、笔根部分)功能多被搁置,以使后来帖学书法(明代初中期、清代初中期等)渐趋萎靡,笔力不振,这是帖学书法的弊端所在。不过,就点画线形的精致度看,帖学的兴起与发展无疑功不可没。
精致即到位、准确、细腻,但若其趋于规则,则可能走向雅的对立面一俗,即当规则变为一种教条的摆设,雅即不复存在。故精致之为雅,当以自然、舒展的动作显示与表现规则,寓法度于随意之中。在这一点上,王羲之的楷模作用无疑千古不朽。
我们观其遗世作品(唐摹本墨迹等)如《兰亭序》《姨母帖》《平安帖》《频有哀祸帖》《初月帖》《寒切帖》等皆可见其动作规则的呈现及转带的随心所欲。当然,其转带的随意是一种适度的畅达
然而,使转动作幅度过大,即转承起伏出现大范围的跌宕,“雅”也将不再雅。譬如唐代中期的狂草,将点画间本来能体现雅的间断处也用线条连贯,让人的视线必须顺其起伏的动作一路追踪。
后人评二王时多扬大(王)抑小(王),或也因小王喜动作幅度过大,破坏了大王原有的雅趣之故(从创造意识上应肯定小王)。
帖学之雅致与碑学之古意,皆为形式美感中的高贵特征。只不过,碑学之古常与厚相伴,帖学之雅则与清为邻。厚易滞、浊,这是因为笔下压幅度加大后,线质难以拖拉,而多会出现有意识的涩节顿挫;清易轻、滑,或与笔锋入纸不深,随带而过,忽略了动作规则及对筋骨表现不力之故。
如果从入纸的深浅程度论,碑学之古厚则要大得多,难度自然也大。故从用笔原则上看,如果说帖学之雅致用笔下按或在三、四分,碑学之古厚则在七、八分。
雅致精巧在用笔上不激不厉,在形态上须内擫、外拓相间。内擫过多易走向刻板,外拓过多易趋于圆俗。对比大、小王书,右军内撅与外拓并用,子敬则多喜外拓。
初唐孙过庭《书谱》用笔力取右军,但结构多外拓,故亦有轻滑之感(相对右军而言)。如用笔力感不深入,过多的形态外拓也会影响到其精致度与雅致度。颜真卿行草书如《争座位帖》《祭侄稿》等看似圆转多于折转(动作暗过),但笔力深入透彻,故其书不仅雅致,还有古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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