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书技法讲析《集王圣教序》神采部分中
书法的技法到了晋唐,基本上已经达到了诸法兼备的成熟阶段,而王羲之可以说是集大成者。因此唐代以来,出现了以魏晋书法为传承的立法探索过程。书法的法在王羲之的作品中最为丰富和完善,怀仁集字《圣教序》可以说是集王书技法之大成的作品,也是最成功的作品。
由于《集王圣教序》是行楷作品,其中的技法元素不仅仅属于行书,同样适合楷书,当然也有部分草书的技法。
注意,这里技法包括点画结构章法和神势等的理论和方法问题。
书法技法有执使转用的理论,“执”,指的是执笔;“使”,指的则是运笔。“转”,指行笔的转折呼应。“用”,指点画结构安排。唐孙过庭《书谱》云:“执为长短浅深,使为纵横牵掣,转为钩环盘纡,用为点画向背。”(执,就是执笔有浅深长短之分;使,就是运笔有上下左右之别;转,即行笔的转折呼应;用,即结构的揖让向背。)
“使转”笔法来源于篆书,在草书中得到极致发挥,唐代书论家孙过庭《书谱》中说:“草书以使转为形质”。其实,在行书中使用草书笔法,引入使转的概念,使得行书的速度感和流动性得到强化,具有草书笔法婉转悠长的意味。
孙过庭又说:【方复会其数法,归于一途;编列众工,错综群妙,举前人之未及,启后学于成规;窥其根源,析其枝派。贵使文约理赡,迹显心通;披卷可明,下笔无滞。诡辞异说,非所详焉。”
大意是:再进一步把几种方法,融会在一起,把各家的工巧加以列举,务求把群贤的精妙加以综合;先代贤哲所没有说到的,我也把它指出来,用公认的法则来启发后学,探究它的根源,分析它的枝派。争取做到文字精简、理论丰富、途径明确、心意开通,打开书本便可以明瞭,拿起笔来便流畅无阻。至于古怪的理论,歧异的说法,不是我所要谈的。】
由于《集王圣教序》是集字书法作品,根据集字需要,采取了多种的组合方法。实际上,在晋唐,特别是晋人书法,不少的法帖中都是行草间杂的,甚至包括楷书元如在书信往来的帖中,那些非常熟悉的日常用语,几乎都是用最简单的线条来替代。因为尽人皆知,耳熟能详,一个简单的符号,并不影响人们的识别,况且都是文人间的书信来往。这种情况在《淳化阁帖》中多有收录。
楷行互用,顾名思义就是作品或单字中有楷法和行书技法。范字中的大部分点画或偏旁部首就是以楷书为主的用笔,不过在书写速度是略快与楷书,以或者技法娴熟,书写一气呵成,点画线条间笔意流动畅达,用笔虽然是楷法,仍然具有行书笔意。
“译”字的左下横和“口”的连带,“界”字下部的连带都是行书的笔法。“界”字的下部还有章草书法遗意。
实际上,由于书法的书体的发展演变轨迹有一脉相承的关系,后来的字形往往受到过去的字体的影响,甚至直接吸收过来的。如“界”字的结构和点画造型,在隶书甚至篆书中都能够找到相近的影子。
行书中,近于楷书者叫行楷,近于草草书者叫行草,《集王圣教序》可以说行草楷之法兼备。如“朝”中的左部就属于草书元素,而右部明显是行书之法。《集王圣教序》之所以出现行草楷间杂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集字的原因。
“驰”字的左行右草。这种楷行草间杂的处理无疑更进一步丰富了书法的造型形式和内容。行书本身就显得自由一些,这些综合元素的融入,使得其作品内涵的丰富性和善变性更多元化。
“贤”字的上草下行。
“难”字的左草右行。
“轮”字的左草右行。
偏旁部首的或楷或行或草的符号的选择同样是多变的。有在一个字中有将笔画多的偏旁部首草化或行书化的,也有相反的做法。一般情况与字形结构和大章法的布势有关。也就是与一行字之间的上下字间的布势有关。
连笔也就是点画相连,是草书和行书的基本特征。书法中的连带法,不是毫无规矩的随意连带,而是按照过去的成熟的规范或楷书和简牍书法,在高度的娴熟技法的基础上逐步省减自然的牵丝萦带的基础上逐步发展形成。我们在写楷书时,如果技法娴熟,书写速度自然加快,在点画间书写过程中由于毛笔来不及提离纸上,就会出现牵丝萦带,随着速度的近一步加快,偏旁部首的点画就会顺势依次连带起来,形成行书的符号。比如“绞死旁”的写法或“三点水”的写法。
连笔点画的出现,不仅仅是增加了书写的流便,也为书法,特别是行书的艺术性,生动活泼性增加了最为值得浓墨重彩的一笔。更进一步丰富了书法的美学元素和艺术的浪漫的一面。
“敕”字从笔势往来上看,可以说上一笔写就。可贵的是,用笔节奏的起转承合,执使转用,毫厘不爽,清晰可见。虽然是草书笔法但用笔如楷。这就是古人的高明之处
刘熙载云:“凡书要笔笔按,笔笔提”,“书家于‘提’ ‘按’二字,有相合而无相离,故用笔重处正须飞提,用笔轻处正须实按”。“提”“按”于书法用笔而言极为重要,行笔过程中,实为提中有按,按中有提,似按非按,似提非提。
实现用笔的节奏明快还要深知“擒纵”之法。“擒纵”之说是清代周星莲在总结吸收前人用笔经验的基础上所提出的,他在《临池管见》中说:“作字须提得笔起,稍知书法者,皆知之。然往往手欲提,而转折顿挫辄自偃者,无擒纵故也。擒纵二字,是书家要诀。有擒纵,方有节制,有生杀,用笔乃醒;醒则骨节通灵,自无僵卧纸上之病。”
周星莲在《临池管见》中还说:“书法在用笔,用笔贵用锋”,“总之,作字之法,先使腕灵笔活,凌空取势,沈著痛快,淋漓酣畅,纯任自然,不可思议。能将此笔正用、侧用、顺用、重用、轻用、虚用、实用,擒得定,纵得出,遒得紧,拓得开,浑身都是解数,全仗笔尖毫末锋芒指使,乃为合拍”。
笔连,看似简单,实则是书法家技法纯熟的结果。没有炉火纯青的用笔技巧,是很难完成一字或数字一气呵成的书写的。包括行书数字的一气呵成。都需要非常深厚的笔墨功夫。特别是那些带有草书写法上字,既要一气呵成,同时还要保持完美清晰的用笔节奏。如“真”、“先”、“高”、“习”的用笔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