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车夫:天路遗梦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36】
天路遗梦
河南郑州 车夫
岁月如梭,我生命历程中一路走来所见的风景,大都被如'梭’流逝的岁月淡化或抹掉。唯独我在柴达木盆地学徒开车亲历的那段往事却记忆犹新……
驾车时,我聚精会神,全身每一根神经和肉体仿佛融入了汽车钢铁铸造的骨架里,路,便是引导行进方向的灵魂。我驰骋在西域高原风雪路上的林林总总,每每浮现在脑屏时,都是那么清晰和耐人寻味。
那路,我跑过无数次。它荒凉坎坷,爬上岿巍峻拔的“当金山”似一条灰丝带蜿蜒盘曲依山缠绕,而后,从山的北麓亘古沉寂的陡坡舒展开来,如白虹贯日直扑落差千米的玉门关外无际的荒原。
“当金山”是青藏高原通往河西走廊的“咽喉”。下山,汽车像泥丸一样风驰电掣滚下。当你满怀驾驭的喜悦,向山下俯瞰的时候,蛮荒里的浮尘晕影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错觉——你会看到路是上坡。车子如鹰展翅一路飙升,腾空翱翔。“瀚海无涯天岸”……路,穿越荒漠满眼的褐色直捣苍穹;上山,负重的车轮力不从心缓缓滚动,如老牛奋蹄步履维艰,弥漫在寂寥山野的马达声像婴儿的摇篮曲萦绕在耳畔。在你昏昏欲睡的时候,却放松不了自己,不绝于耳的“摇篮曲”没能将你哄睡,却是让你在亢奋中和马达歇斯底里的轰响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和默契。于是,你便会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和爬坡的汽车一样吃力,艰难攀登。抬头仰望,通往山顶的路插入蓝天,蓝天近在咫尺,路却十分遥远…… 望山跑死马,在你经受了苦旅的煎熬,直至精疲力竭仍然没能爬上山顶的时候,就会惴惴然的发出一声充满悲情的叹息:登天真难!
我与路结缘,是命运使然。
说来简单:公元一千九百六十年,三年自然灾害,十六岁的我为谋生“亡命走天涯”,盲流到柴达木盆地,找到一份学徒开车工作。师傅是一个久经戈壁风霜的老司机,绰号“老黄忠”。
老黄忠是历史故事里一个精忠报国,老当益壮,深受后人敬仰的传奇人物。师傅不负盛名,他把一台新中国制造的第一代“解放”卡车变成了“一条龙”——他驾驭的车,挂上十几个“拖斗”飞驰在边山,戈壁,“轰隆隆”一路扬尘,犹如一条云遮雾罩的游龙,蔚为壮观!
“一条龙”的驾驶楼是配给师傅的换班司机坐的。行车途中,我和我的两个师哥龟缩在卡车的货厢里,那便是我们流动的家。学徒的活儿是保养车子,拆轮胎,换钢板,打黄油,但凡停下车来,我们三人便约定成俗,分工协作,围着“一条龙”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
年少不知累滋味。卡车驰骋在这条路上,我总是怀着一颗童蒙好奇的心,站在车厢里迎着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的风,赏一路风景……凝神痴情时,我倏然发现,那沉寂的戈壁青青的草场巍峨的群山似乎灵动起来,在我眼里盘旋。特别令人称奇的是,这条路上山,下山,穷目路的尽头,都是一片蓝天。
高原的天空蓝的深邃,晶莹,穷目路的尽头都是一片蓝天。
天空是蔚蓝的,蓝的深邃,晶莹。路,也被蓝天下的浮光晕影浸染,变的如梦似幻。
我的心已醉,陶然在高原迷人的蓝天里,望着身后飞逝的路,心生不舍,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心仪已久的名字,情不自禁大喊:天路!
——忆往事,我在柴达木盆地那段峥嵘岁月餐风露宿,奔波劳顿并没觉得痛苦,而是当作了一种生活。是因为“天路”给了我一个诱人而美丽的梦。心中有梦就有幸福,我亲历的所有苦难和艰辛都变成了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