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说】这家150年的建筑公司设计了外滩天际线的半壁江山 / 开普饭

【本期提要】

外滩建筑群几乎是上海20世纪发展的象征，但外滩有多少建筑，多少是历史建筑，分别叫什么名字就足以难倒95%的上海人了，更别说要说出这些建筑的设计师是为何人。

但笔者一次无心地发掘却意外发现外滩自延安东路中山东一路口向北的二十多幢历史建筑中，竟然有接近一半是出自一家建筑设计公司之手，其比例之高令人惊叹。而这家公司虽然因为二战而撤离上海，但他在创始地，香港依旧发展得很好，并且在90年代已经重返上海，而且它设计的项目或许大家都去过。这家一个半世纪之久的建筑设计公司究竟是谁呢？

海关大楼，汇丰银行大楼，和平饭店北楼，中国银行？

都是他们设计的。

外滩建筑群中，最知名的或许是海关大楼，因为它每十五分钟，也就是上海人说的一刻钟就会响动一下。而立面最大的汇丰银行大楼，门前的两只狮子相信大家在小学的爱国主义教育读本中对它们已经不陌生了。而竞争外滩第一高楼的和平饭店北楼，与中国银行大楼，其建筑特征之明显已经无需多言。这四幢楼或许可算是外滩建筑群中的翘楚，而且它们也的确系出同门——公和洋行（Palmer & Turner）。而且这家公司延续至今，已经有整整150年的历史了。

福州路的正广和大楼为公和洋行设计，在一层的奠基纪念石上镌刻了设计公司Palmer & Turner的名字。（2016年5月摄）

海滩历史上最有名的建筑设计师非邬达克莫属，但邬达克的建筑设计却无缘外滩万国建筑群，实在是一件颇为可惜的事情，但与他同时代的英国设计师威尔逊却成就了公和洋行和外滩，却没有那么为人所知，也是另外一种遗憾吧。

1868年，公和洋行的前身在香港成立，1895年，公司由两名杰出的建筑设计师的名字命名，正式改名为Palmer and Turner Architechs and Surveyors，又过了20年左右，公和洋行才正式进军上海市场，只是比邬达克略早了一些。

公和洋行的第一个项目就在外滩，位于今中山东一路4号的有利大楼是公和洋行的乔治·威尔逊设计师所设计的，这是上海第一座钢结构的大楼，从舒适程度上而言也毫不逊色，不仅遮蔽了马路的喧嚣，同时又保持室内通风，申城最难挨的六月黄梅天中也不会太受影响。

夜色中的有利大楼（笔者摄于2017年12月）

自有利大楼之后，公和洋行就与外滩结缘了，1920年的扬子大楼（位于横滨正金大楼北侧），1922年的格林邮船大楼（北京东路口，今上海清算所，曾作为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使用）都是公和洋行的作品。

来源：维基百科（中文）

1923年的惊世杰作，号称苏伊士运河至远东最奢华的汇丰银行大楼开始建造，同年今天被人们称作外滩十八号的麦加利银行大楼也开始动工。1924年的横滨正金银行大楼。

麦加利银行（即渣打银行）大楼，今天的外滩十八号

由Livelikerw - 自己的作品，CC BY-SA 3.0，

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ndex.php?curid=30618819

这一组外滩建筑局部剪影中，最左为华懋饭店大楼（和平饭店北楼），中间为中国银行大楼，右侧为横滨正金银行大楼（工商银行使用中）（笔者摄于2016年5月）

1927年兴建的，众人公认的外滩建筑群的点睛之笔——江海关大楼也是出自公和洋行的设计。

富丽堂皇的汇丰银行大楼和精巧美致的海关大楼是上海外滩建筑群的灵魂和中心，均是公和洋行的手笔（笔者摄于2017年12月）

1929年的沙逊大厦，也就是和平饭店北楼是外滩建筑群的制高点，但很快在其北邻就又矗立起一座，中国建筑师陆谦受与公和洋行合作的中国银行大楼，原先的设计高度是高于沙逊大厦的，但遇到阻挠，只能将设计高度降低到沙逊大厦的高度以下。

2007年6月的华懋饭店（和平饭店北楼）和中国银行大楼（自摄）

而与公和洋行竞争的几家洋行中，参与设计外滩建筑群其他十四座历史建筑的有

德和洋行：3座，日清大楼，台湾银行大楼，字林大楼

马礼逊洋行：3座，中国通商银行大楼，大北电报局大楼，汇中饭店（和平饭店南楼）

通和洋行：2座，轮船招商局（旗昌洋行）大楼和东方汇理银行大楼

马海洋行：2座，亚细亚大楼（1号），怡和洋行大楼（罗斯福公馆）

其他设计公司：4座，上海总会（工部局设计），交通银行大楼（鸿达洋行设计），以及华俄道胜银行大楼，原英国领事馆官邸。

隐去了现代建筑，外滩的各幢建筑由谁设计？（务必点击放大，底图来自华声论坛）

隐去其他设计公司的作品，公和洋行的外滩是不是依然很完整？（点击放大，底图来自华声论坛）

公和洋行设计的其他上海地标

除了外滩建筑群独占半壁江山之外，公和洋行也承接了许多上海地标式建筑物，因为缺乏系统的数据统计，这里只能列出已经名列上海优秀历史建筑的文保级建筑，但这个小小的名单已经足以震撼人心。因为这些建筑绝大部分体量庞大，建筑风格很有特色，而且多半是公和洋行乃至巴马丹拿时期所钟爱的Art-Deco艺术装饰主义风格。

外滩的编外成员，上海大厦

上海大厦与外白渡桥（自摄2016年5月）

2. 福州路江西路口的双子楼，福州大楼（汉弥尔顿大楼）和都城饭店

福州大楼（汉弥尔顿大楼，摄于2016年5月）

百度地图全景，都城饭店（今新城饭店）与汉弥尔顿大楼（福州大楼）相映成趣，但因为使用途径不同，右边的福州大楼显得市井气一些，而都城饭店依然保留了百年前的气质

3. 虎丘路（博物院路）的外滩美术馆（亚洲文会大楼）

笔者摄于2016年5月。

在亚洲文会大楼的北面曾经有过一座由公和洋行设计的阿哈龙犹太会堂，90年代却惨遭拆除，原地兴建的文汇大楼如今也竟然已经拆除（前文邬达克建筑中也曾提到这一出，邬达克设计的广学-真光大楼在虎丘路-香港路口以北）。

4. 福州路外滩附近的正广和公司大楼

这幢楼与周围高楼大厦相较之下显得很特别，本文开始的那块奠基石碑就在这幢建筑的外墙上。

来源：由Legolas1024 - 自己的作品，CC BY-SA 3.0，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ndex.php?curid=30814460

5. 南京路的永安百货大楼

永安百货的塔楼是南京路上的一道风景线，与马路对面的上海时装商店（原先施百货大楼）的塔楼相映成趣。当然永安百货大楼更明显的特色是建筑体量的庞大。

永安百货大楼今貌，外墙经过粉饰之后，略有一些不合时宜的现代感(来源：百联集团官网)

6. 河南路桥边的河滨大楼

河滨大楼已经部分出租作为某宾馆使用

河滨大楼河南路桥边河滨大楼弧面突出部以及正门（两图均作者自摄2016年5月）

河滨大楼是河南路桥的一个景观，虽然是住宅，但其气势绝不亚于任何金光闪闪的商业建筑，从空中看河滨大楼是个S型，这样的公寓住宅到今天都显得很前卫。

（来源：http://sktbest.lofter.com/post/2391c3_6a799b5）

7. 锦江宾馆的北楼（华懋公寓）和中楼（峻岭公寓）

华懋公寓（今锦江饭店北楼，来自mapio.net)

峻岭公寓（今锦江饭店中楼，来自中文维基百科）

华懋公寓据《上海名建筑志》因建筑设计没有充分考虑地基承重因素，已经下沉2米多，底楼已经作为地下室使用。但它的高度，内部设施在当时的先进程度是其他公寓难以比拟的。

8. 衡山路上的凯文公寓（衡山宾馆对面）

9. 武康路上的开普敦公寓（存疑）

位于湖南路、武康路路口的开普敦公寓，可能是公和洋行时代在上海最后的作品和办公场所（来自网络）

开普敦公寓与公和洋行的关系有很多疑点，本文就不展开讨论了。

10. 公和大楼？

这幢位于四川中路香港路口的建筑名为“公和大楼”，也有说是“公和洋行”大楼，那这幢楼与公和洋行有关系吗？

11. 其他

根据同济大学的一篇作者为姚蕾蓉的硕士学位论文《公和洋行及其近代作品研究》还列入了其他一些公和央行的设计作品，如杨树浦水厂的3号引擎车间，三井银行大楼（九江路，可能是），衡山路上的贝当公寓（基本可能不是），复兴西路上的修道院公寓（不详）以及一些私人住宅。另有一些建筑几乎不可能是公和洋行的作品仍被列入，可见其可信度值得商榷。

“修道院”公寓，与修道院无关，目前为徐汇区湖南路街道办事处使用

（2017年12月，于邬达克建筑之旅中拍得）

90年代的归来，不叫公和洋行，

P&T仍然是建筑设计界一强

公和洋行的名号在二战的炮火声中戛然而止，但其英文名号“P&T”在战后的香港春风吹又生，1980年代更是升级为 P&T集团，业务覆盖到香港、台北、新加坡、迪拜、利雅得等。

1990年代，踩着改革开放市场经济的鼓点，曾经的Palmer and Turner又回到了上海滩，只是这一次他自称为“巴马丹拿”，典型的粤式音译，而且公和洋行的荣耀也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只能说是一次“从头再来”的二次创业。

西藏中路、福州路口的来福士广场（来自P&T官网）

在回归上海的二十年时间中，巴马丹拿也完成了许多上海人很熟悉的地标建筑的设计，如来福士广场（人民广场及长宁来福士均由其设计），中信泰富广场以及港陆广场这样级别的商业中心，地点还是当年公和洋行熟悉的上海市中心。除此之外，在上海的中心地带之外，他也完成了三个“天地”的设计，即“创智天地”、“企业天地”和“虹桥天地”，在悄不做声中，那些新建筑上也打上了P&T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