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天查螺杆洞、看导墙凿毛等质量问题的楼也恰好是新分给他管理的楼。我们俩就像无依无靠的浮萍,同是患难中人所以异常亲切。在一次检查屋面螺杆的的空隙,我和他蜷在塔吊阴影里聊天。看水哥那穷酸样,一件adadis的蓝T恤洗得已经泛白,我不好意思和他聊房子和钱的话题。水哥放下手机,狠吸一口烟后重重地将还燃着的烟蒂扔在地上,盯着一缕残余的青烟说,“有啊,差不多都快生了吧。”他把手机递给我,像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炫耀他的战果。我打趣道,“呦,水哥还这么有情调啊,情话说得我都听不懂了。”水哥吐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头顶的塔吊,骂了一句这鬼天气,又点上一支烟。今天是她老婆生日,本想表示用心在零点打个电话祝她生日快乐,钱也特意从支付宝取出转到了银行卡准备给老婆发个微信大红包。唉。水哥一声叹息,蹲在踏步上眯着小眼睛像极了《伪装者》里的梁处长。“狗日的昨天晚上偏偏要为我们领导办生日宴,我不想去又说什么为我办接风洗尘宴,反正就是各种理由,不去不行,把我灌得跟条狗似的。”“下半场去没去啊?”我仿佛一个老司机,饶有兴趣地问到。“能不去吗,那犄角旮旯都能被他们找到,也是服了他们了。一个个鬼哭狼嚎到半夜,还赖在那儿不肯走。”水哥的表情有点狰狞。我赶紧吧话题岔开,问他,那你啥时候回去的?电话打没打啊?“还打个屁呀,让我老婆听见我在报小姐?我这一倒腾一忙活,就到今早凌晨两点了。”我笑着问水哥,那领导有没有夸你,为了工作老婆生日都不顾了。
水哥哼了一声,“夸个鬼,他酒喝多了把我骂死!说我不给他面子,一肚子气。”
水哥说你咋知道我们是网恋认识的?这干工地的不网恋哪里找得到女朋友哦。我抛了一个绝大多数土木人这辈子都没有想通的问题:你干啥还要赖在工地呢,跳走不好吗?
“QNMD,老子也想走,没地方去啊。”
下楼时,我请水哥喝了一瓶可乐。
他同意我把他的故事写出来。
末了,我提醒他情人节快到了,别忘了表示表示。
然后,今天的红包也别忘了发。
其实哪里是没地方去,只不过是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