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极花》：被卖女人二三事
本文作者：郑翊
二奶奶死了，是在二爷爷去世后一年死的。
二奶奶是我老丈人村子里的一位老人，怎样的亲戚关系我已记不清楚，只记得第一次到丈母娘家的时候，二奶奶来她家看新女婿，拄着拐杖，抽着烟，满头白发，清癯瘦弱，坐在炕沿边上和丈母娘拉话，时不时地瞟我一眼。
她死后我才听媳妇说起，她是买来的。她已经记不清楚她来自哪里，然而至死都没有出过村子。
《极花》讲述了一位被卖女子胡蝶在村子里的生活、被救回去后又返回到村子的故事。
贾平凹总是一位善良的作者，他向读者展示的胡蝶的遭遇，和其他被卖女子相比，算是比较好的了。胡蝶有一个喜欢她的男人，有一位朴实的公公，身边还有一位善良的瞎子和德高望重的老老爷。他们都喜欢她，希望她能在村里留下来，对她采用的手段也是比较温和的。是啊！对这样一位命运坎坷的女性，我们怎么会希望有更加悲惨的境遇加在她身上？但是村子里其他买来的女人，命运就不一样了。三朵一买来，就被她的男人打断了一条腿，再也跑不了了；訾米被兄弟二人共享着；麻婶总是被她的男人打得死去活来……
小时候的一个冬天，天非常冷，下着大雪，听我母亲说在姥姥村里死了一个女人，全身赤裸、一丝不挂地冻死在村里的小路上。村民第二天发现尸体，已经冻得硬成一块了，粘在地上铲不起来。听说前天晚上村里来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把女人卖给了村里的一个光棍，第二天早上女人就死了。村里人用破席子把女人裹了，埋在地埂畔上。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她从哪里来？她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或是孩子的妈妈吧？她的孩子是怎样地依靠她？孩子找不到妈妈后会如何地痛哭？她又是怎样一路颠簸地来到这个破败的乡村？那一晚她经历了怎样的屈辱？她又是怎样在这冰天雪地里痛苦地挣扎，渐渐失去生命的气息？在我做这些想象的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了！然而这一切都不可能知道了。她的才华、她的情感、她的秘密都随着那一卷破席埋葬在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早晨，埋葬在了那个冰冷的田埂畔上。雪依然在下，然而，即便纯洁如雪，真能遮盖这片土地上发生的罪恶吗？
还记得这张照片里的女人吗？
我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泯灭人性的事情发生，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丧失良心的人存在！同样，我也无法想象人贩子是怎么去爱他们的子女的。良心都没有了，如何去爱？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怎么会在他们的心中生发！还是不要在他们身上说爱吧！在我心中，他们是一群顶着躯壳的行尸走肉。
另一方面我也在思考，为什么会有买卖妇女这种市场存在？
在一些偏远乡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大多有正常劳动能力的男人都出去谋求生活；在农村出生的女性更是努力地往外奔，读过书的自然不愿意回来，没读过书的也大多数想嫁到城镇；在农村留守的青壮年也是因着各种各样的情况才出不去。用《极花》主人公黑亮的话说：“现在国家发展城市哩，城市就成了个血盆大口，吸农村的钱，吸农村的物，把农村的姑娘全吸走了。”这固然不能成为他买妇女的理由，但是这种情况在我国改革开放之后确实存在。现在国家对农村的政策扶持力度相当大，但是短时间内让农村经济发展到城市水平也是不可能的。孔子说：“食色，性也。”为了更好的“食”，农村人口流到了城市；因着“色”，一些妇女被卖到了农村。怎样发展农村？我们国家现在的政策非常好，我这个小人物也没有更好的建议。只是，我希望，我们能够上下一心，全国团结一致，尽快地把农村发展起来吧！
电影《盲山》剧照
该文作者1985年出生于内蒙古察右中旗原头号乡，毕业于内蒙古财经大学，现在察右中旗人社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