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 （120） ：除了二十年寿命，阎王和李世民还有什么交易？
前文书说到，崔判官和鬼使带着刘全夫妇的魂魄还阳，先到金庭馆将刘全还魂，又至后宫捉了玉英公主的魂魄，随即将李翠莲的魂魄推入公主肉身，然后带着公主灵魂回到森罗殿。诸阎王和公主略谈了几句，许诺她以民女身份还阳，却是天机不可泄露，只稍做了些许暗示而已。玉英公主随着崔判官又回到后宫，见哥哥李世民对自己之死不甚悲伤，不觉疑云大起。
却说玉英公主魂魄凌空，看见哥哥李世民口不应心，正在咬牙暗恨之际，忽听有个宫女叫道：“公主没死！还有气息！”众人听了无不惊喜，忙围过来看。世民脸色微变，忙摇手制止道：“莫要乱哭乱嚷，休得惊了她！”说着便亲自上前，伸手扶起公主身体，叫道：“妹妹快快醒来，我在这里！”
公主见状暗暗冷笑，心想：“看你还要做什么戏？”谁知就在此时，只见公主身体猛地一翻，竟然坐起身来，大叫道：“夫君慢走，你且等等我！”
公主大惊，暗道：“我还没有还魂，怎地这么也能复活？”心中想着，不禁转头看着崔珪。崔珪自然知道公主诧异之情，却只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却说李世民见公主突然复活，口中大叫夫君，更是诧异万分，还以为她中了邪，慌忙叫道：“妹妹不要慌！我们都在这里！”
却见公主猛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盯着世民道：“你是何人，竟敢这般扯着我，成何体统？”
世民大惊道：“妹妹糊涂了？我是你的皇兄，这几位是你皇嫂，你怎么不认得我们了？”
公主闻言，用力甩开世民的手道：“胡说！我哪有什么皇兄、皇嫂？是你们认错人了！我自姓李，名叫翠莲，我丈夫名叫刘全，我们两口儿都是均州人氏。”
世民心中一动，问道：“你说你是刘全的妻子，有何凭据？刘全之妻据说已死，你却怎么会在这里？”
公主道：“我只因三月前拔了头上金钗布施僧人，丈夫刘全怪我不守妇道，骂了我一顿，我一时气不过，便悬梁自尽了，可怜我两个儿女，成了没娘的孤儿，昼夜哭泣，丈夫也是悲不自胜，寝食俱废，我死而有知，也悔恨自己太过负气鲁莽，却是无可奈何。幸喜丈夫揭了皇榜，奉了皇命，自愿一死，前去阴曹地府为皇上给阎王送瓜果。阎王见他孝敬，又可怜我们夫妻，便大发慈悲，放我夫妻还阳。适才我丈夫在前面走得快，我在后面赶不上，一着急反绊了一跤，却被你们扯住，却是好生无礼！”
众人见公主出言狂诞，便要出声喝止。世民此时早已明白了三分，便摇手止住众人笑道：“想是公主摔得重了，一时昏晕，故而说起胡话来了。且扶公主回去休息，教太医速来看视。”众宫女听了，连忙过来搀扶公主起身，不由分说便把她扶到宫中，自有太监去唤太医前来，略诊了脉，便开了一副安神醒脑的汤药，自去复命不提。
却说这一日正好是朝日，世民安排停当了便自去大殿当朝，心中想着公主的事，正在沉思，忽听见驾官奏道：“万岁，今有进献瓜果的刘全，还魂复生，正在朝门外候旨。”
世民闻奏，惊喜交集，忙教传刘全进殿。只见刘全快步趋进大殿，在丹樨下拜倒，口称“万岁”。世民满腹狐疑，先命刘全起身站定，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果然全须全尾，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不由怪而笑道：“爱卿果然死而复生，真是旷古奇事！进献瓜果一事怎样了？”
刘全喜气洋洋地回奏道：“启禀陛下，小人在金庭馆服药而亡，阴魂便头顶瓜果径去鬼门关，被判官鬼使引到森罗殿，见了十代阎君，便将瓜果奉上，备言陛下殷勤致谢之意。阎君十分大喜，交口称赞，都说陛下是个言而有信的有德之君！”
世民点头微笑，又问：“然后如何？想是你应答得当，阎君欢喜，故而放你还阳？”
刘全答道：“小人办完了公事，阎君心中欢喜，便和小人拉起家常，问我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因何自愿赴死进献瓜果。小人一一作答，把妻子自缢，弃家舍子，揭榜效命等说了一遍，又祈求愿见亡妻一面，且为她辩解求情。阎王甚是嘉许，说我有留得全福的缘分，便教检看我们夫妻的生死文簿，说我俩都命不该绝，且有登仙之寿，便恩准我们还阳，教判官鬼使仍着原路将我们送回。小人被招魂幡引着走得快，先行还魂复生，倒唬住了守夜的几个中官大人，甚是罪过。大人们问明情状，便教小人换了吉服，静候早朝禀明陛下。却不知小人的妻子李氏此刻如何了，只因她尸身已坏，不知魂魄该当投到何处，以此甚是牵挂，还望陛下开恩，为小人查明。”说着便又磕下头去。
世民暗吃了一惊，问道：“你妻子之事，那阎王可有甚说法？”
刘全摇头道：“那鬼判告诉阎王，说我妻尸身早已尸骨腐坏，不能安魂，有个阎王便说，有个什么唐御妹李玉英，合该今日促死，教我妻可借她的尸身安魂。小人也不知唐御妹是谁，李玉英是哪个，该去何处找寻，却见催得急切，生恐误了晨光，便也没敢多问，只得糊里糊涂地随着鬼判走了，此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说着便眉头深锁，满面愁容。
世民闻言，朗声笑道：“原来如此！不曾想阎王竟有此移花接木之计，却也妙极！”
刘全闻言，自是惊喜，只是见皇帝目光灼灼，扫视百官，并未瞥到自己半点，便也不敢造次，只是匍匐静听而已。却见文官班首的长孙无忌躬身问道：“陛下恕臣驽钝，还请明示，阎王的移花接木之计端的竟是怎样？”
世民神秘一笑道：“前日朕魂游地府时，阎王曾言，朕的御妹玉英公主寿似不永，岂知今日凌晨时分，公主在花荫下散步之时，果真失足跌死。朕去看望时，却见她又苏醒，口称：‘夫君慢走，且等等我！’朕还道她跌了头在说混话，便教太医给她诊治。如今看来，她的话竟和刘全所说相合，却不是命定的缘分？”
长孙无忌自然最懂皇帝的心思，便陪笑道：“原来如此！不想陛下此次因祸得福，地府一游，不惟结交了冥王神仙，连公主也得了福缘。如今公主虽死犹生，都是托了陛下的洪福也！”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六十回：怜孤女移花接木，解默契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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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