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华 | 欢欢喜喜过大年(五)
【往期回读】
江都 王建华
王建华,70后,自主创业者,闲来喜欢看看书,读读史,信手瞎写写。
闹花灯
春节五天年也太短了,一眨眼间就过去了。人们余兴未了,在平静了几天之后,新一轮庆祝又开始了。
正月十三上花灯。一般的地方是正月十五闹元宵,我们则是从十三就开始上花灯的。这天,主妇们从一早就忙着做大圆子了。大圆子很大,跟网球差不多大小,糯米粉做的,粘滋滋的,很很吃。大圆子的馅料是多种多样的,有芝麻馅的,有萝卜丝馅的,有青菜馅的,有野菜馅的,也有蒲公英馅的,海鲜馅的,除了芝麻馅的,别的蔬菜馅往往搭配的是肉沫。过去贫穷时,最高档的是脂油馅的,就是用上好的猪板油切成麻将大小的快状,用白糖腌制一天,脂油就成了半透明的温玉,以这块温玉做馅料的圆子是极品了,只有地主家才吃得起的。不过现在人大概是打死也不吃的,确实腻人了。
晚上圆子下锅煮熟后,先盛几个敬菩萨,一般是两个碗六个圆子。敬完香,放过爆竹,一家人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吃大圆子了。吃完圆子就上灯。花灯都是自家以竹篾为骨,彩纸为面手工糊制的,有兔子灯、鲤鱼灯、飞机灯、莲花灯.......各种各样,种类繁多,最简单的是坛子灯。小朋友们是人手一盏花灯。我十岁那年,我干爸爸给我糊了个骑马灯,分两截,前面是马的前半身和马首,后面是后半身和马尾。用绳子绑在我腰部前后,于是我就骑上了大马,满村地乱跑。那时的灯不是现在的塑料电池灯能比的,现在的差不多归于垃圾类,那时的灯才是真正的民间艺术!
小朋友们提着各自的花灯,满村乱窜,相互攀比,斗灯。因为都是点的蜡烛,斗灯时难免会有人吃了灯肉,就是花灯烧毁了。吃了灯肉的就剩下哭鼻子了。除了提着花灯乱转,还一路放小爆竹,就是把成串的小鞭拆散了,过一会儿点燃一个,“啪”的一声。也有家中富裕的孩子有小礼花放的。
其实我们小的时候上花灯已经简单多了,据老人们回忆,在解放前后,那时上灯是很热闹。十三上灯那天是小朋友提着灯出去转,十三之后,每晚,家家都要把花灯点燃挂于门外,让村里人共同欣赏,也有灯上贴灯谜让猜的。虽不及书上描写的城里闹花灯的热闹,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最重要的是,村里以集体的名义上一盏高桅灯。各家捐助(基本是富人出钱),扎制一个很漂亮的大花灯;再在大晒场上立一根很高的桅杆,每晚点燃大花灯后,用绳子拉到桅杆顶上去。这就是高桅灯。夜空中,又大又亮又高的花灯在别的村都能看见。花灯下,桅杆旁,村民点燃篝火,大家载歌载舞,共度良宵。高桅灯从十三上到十八,十八落灯后,大家就来抢,谁家抢到,谁家今年就得走鸿运了。当然大家抢时也是心照不宣的,谁家有需要,就让着点。我一伯父家生了许多女儿,老了还没儿子,那年,高桅灯被他抢着了。那年真的生了我堂哥,也因此取名灯山。
可惜这些老传统老风俗后来都被“破四旧”了,再也没能恢复过来。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正日。是上灯的高潮,最隆重的一天。这天,是要从早上就要敬香放炮的 ,晚上最重要的食品是炒糖圆,就是用糯米粉搓成一个个小圆子,进锅加油加糖炒制,炒熟了就是糖圆,甜得有点腻歪。汤圆也是要煮了吃的。晚餐后,孩子们一样提着灯笼四处走动。
城里的大型灯会、灯谜会也都在这天举行。刚改革开放的1984年,江都经济复苏,人民的生活开始好转。那年正月十五在县城举办了大型灯会,因为没有经验,疏导安全措施不到位,产生了重大踩踏事件,数十条生命因此凋零,受伤无数,周边医院都躺满了人。从此再也不敢举办灯会了,一个优秀的民间传统渐渐远离我们而去。后来在江都县城每年正月十五在8点到8点半举行半小时的烟花燃放,各企事业单位都要放。也热闹了几年,后来连烟花爆竹都禁了,中国的这些土节日就陷入到沉寂之中了!
正月十八落灯日,这天晚上,下碗面敬菩萨,敬香放炮吃完面条,把灯最后点燃一次,整个春节至此真正全面结束。人们又回到了日常的生产生活中去了。
感慨
过去,过年是孩子们最盼望的。有得吃,有得玩,还有新衣服,而且过年期间大人是宽容的,犯了错也不会挨打挨骂。大人们也是盼望着过年的,毕竟过年那几天是难得的清闲日子,不要天天上工了,是一年忙碌的农活间隙的休息调整。那时,不仅仅是吃好穿新,还有各种娱乐活动,人们聚在一起,相互拜拜年,谈谈笑笑,彼此增进了 感情,整个村子其乐融融。
而现在呢?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春节却越来越没有了味道,也越来越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首先,缺少了对美食新衣的渴望,就失去了对年的期盼。其次,是平常业余生活的多样化与过年娱乐的简单单一化的变化,让年越来越可有可无。第三,现行制度的约束也决定了春节最终走向没落,老爷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任内只要平安和谐就行。活动、聚会总会带来不安定因素的,一旦出点意外,老爷们是有责任的,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打打小牌,看看电视,玩玩手机,只等他平安升迁!
当春节的最后一点形式如放爆竹等都取消了后,春节也可以直接取缔了。
很怀念小时候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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