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幸福,叫“有人陪你吵架”
龙应台在《幸福》一文中写道:“幸福就是,寻常的人儿依旧。在晚餐的灯下,一样的人坐在一样的位子上,讲一样的话题。年少的仍旧叽叽喳喳谈自己的学校,年老的仍旧唠唠叨叨谈自己的假牙。”
初读这段话时,有一种震撼。
小时候,我以为幸福就是终有一天能够带爸妈去看外面的世界;离开家乡求学时,我以为幸福就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毕业后,我以为幸福就是有一份高薪体面的工作,坐在高高的写字楼里意气风发;到如今,突然觉得,幸福就是亲人相聚、平安健康。
前两年,我比较要好的闺蜜淼儿常常向我抱怨,说她的老公如何不体贴、不心疼她,她每天忙里忙外,带着两个孩子做着家务做着兼职,老公还埋怨她没能力,不赚钱。夫妻两个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她说她厌倦了那样的生活,很想离婚。但是周围的朋友都劝她,为了孩子,不要冲动。
那个时候,我听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对老公的抱怨和对婚姻现状的不满。可是最近几个月,突然不找我聊天了。我禁不住好奇心,去问她,为什么听不到她的抱怨了。
她说:“没什么好抱怨的了,老公去了外地工作,三个月才能回来一次。突然觉得没那么烦他了,有时候甚至还挺想念他的。想着他在身边,哪怕是吵吵架也挺幸福的。如今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家,孩子白天去了学校,或者晚上睡了的时候,我都感觉满屋子的孤寂。”
突然觉得,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幸福,叫“有人陪你吵架”。吵到你烦他怨他,当有一天不在一起的时候,竟忍不住想他。
我想,这大概就是历经生活磨砺之后的一种返璞归真吧。任多少雄心壮志、多少心高气傲,终究还是贪恋这份烟火气息的温情。
以前我常常不明白,有很多的夫妻,吵了一辈子,一辈子互相嫌弃,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为什么却不肯分开,放过彼此。听了淼儿的话之后,似乎突然想通了,原来,这样的争吵,也是一种幸福。
我的外公和外婆,也是吵了一辈子的夫妻。外公比外婆大了整整十岁,在他们那个年代,结婚之前夫妻很少见面,外婆是直到嫁过去之后才知道外公的年龄的,因为之前家人都瞒着她。她觉得自己被骗了,一直耿耿于怀。
好在我的外公性情温和,任凭外婆对他责骂和唠叨,他最多就是跟她嘴上辩驳几句,很少真的动怒。天长日久,他们的争吵似乎成了一种习惯,甚至在外人眼里,成了一种恩爱的表达。
但是我妈妈常说,其实外婆心里是苦的。因为外公不仅年龄比她大得多,身体状况也不好,一年之中有半年都需要外婆照顾他。
所以多年以来,我的心里一直为外婆抱不平。我觉得一个女人的一生,最重要的是嫁人要嫁个自己满意的。外婆嫁给外公,很明显不是自己的心意,这样的婚姻,对她来说难道不是一种痛苦吗?
直到几年前,外公离世。外婆虽然没有掉一滴泪,但从此以后常常望着外公的遗像发呆。外公住过的房间,她也每日打扫,不让别人动里面的东西。她的话变少了,头发全白了,牙齿也脱落了,没有了原先的唠叨,也没有了原来的生机。
每每回去看她,她沉默的坐着,很少说话,给人一种沧桑的孤独之感。突然就很想念她跟外公吵架拌嘴的日子,突然觉得,那些年的外婆才是幸福的。可是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原来,幸福不是那些在高高的云端里的锦衣玉食,也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地位名声。幸福是跟你吵了一辈子架的人,在你想赖床时依旧骂你太懒;幸福是那个每天对你不满和唠叨的人,在分离的时候你依然充满了对他的思念。
幸福从来不是在别人的眼中,而是在自己的心里。只要有相爱的人相依相伴,即使吵架,也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幸福。